关鸿风从帘子的缝隙里远远瞧见容呈关好门户,转身往山下的路走去,他神色一黯,掀开帘子下了马车。关鸿风来到容呈跟前,沉声道∶"你要去哪?"
容呈不搭理他,关鸿风一个跨步,便挡在前头不让他走了。容呈不想在这时候和他纠缠不清,冷漠道∶"下山。"关鸿风眯起眼,怀疑地问∶"下山做什么?"
容呈随口道∶"嫖娼。"
关鸿风想起那日象姑馆缠着容呈的小信,顿时气急败坏攥住他的手,低吼道∶"你敢!"他用劲太大,容呈吃痛,一时间竟甩不开他的手。
关鸿风恶狠狠道∶"你若敢去嫖娼,朕今日便把你那话儿割了!"容呈瞪着他,"我要嫖娼还是当伎,你凭什么管?"
关鸿风气笑了,"好一个管不着,你真当朕不对你下手,是怕了你了?"
气氛一时间变得凝重。
容呈心里明白,关鸿风的忍耐不过是一时的,若是他们真撕破了脸,皇帝未必会怕他去死。容呈挣脱回手,识相地妥协道∶"我去找予安。"
关鸿风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朕告诉你,别蹬鼻子上脸,否则朕马上把你绑回宫里去。"容呈懒得再听,推开他就走。
一路上,关鸿风跟在他后头,容呈只当做不知情,走自己的路。他来到山下的镇子上,长街热闹,花花绿绿的伞穿梭不止。
容呈凭着上回的记忆找到医馆,却见关着门,许是下雨的缘故,瞧着比上次还要破败。他以为自己来得太早,医馆还没开门,便坐在台阶上等。可等了将近一刻钟,医馆始终没动静。
容呈等不及了,站起身,用力敲了两下门,"有人在吗?"里头无人回应。
容呈心里忽然有些不安,他拉了个过路的男子,问道∶"这医馆怎么关门了?"男子瞧了一眼面前的屋子,"这医馆好早就没开了啊。"容呈脸色微白,"你说什么?"
男子被他这幅样子吓了一跳,嘀咕道∶"好几年了吧,早就关门大吉了。"
容呈顾不上失礼,紧紧抓着男子的手,紧张道∶"不可能,上次我来时这儿分明有位精通医术的薛神医在看诊。"
男子皱起眉头,"我住这儿几十年了,从来没听说过什么薛神医,这儿从前的确是个医馆,但那老大夫死后便关门了,再也没开过,怎么可能有人看病?"
容呈愣在原地,从头到脚升起一股寒意。这么说,所谓的薛神医是假的?
如果从头到尾没有这个人,那这个医馆就是冲着他们来的。容呈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张脸,他闭上眼睛,突然觉得难以呼吸。是绍南王。是他带走了予安。
第79章 跟我回去
容呈浑身发冷,他猛地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关鸿风,突然冲了过去。
关鸿风正在菜摊上闲逛,余光瞥见一个人影朝他跑来,疑惑回头之际,脸上便重重挨了一拳头,剧痛的同时整个人摔在了菜摊上,青菜横飞。
他难以置信抬头,脑中一片空白,看着眼前双眼血红的容呈。关鸿风眉心骤跳,嘴角传来的疼意令他忍不住怒吼,"你疯了?"
容呈对周围的指指点点视而不见,用力抓着关鸿风的领子,咬牙道∶"予安是不是被你弟弟带走了!"提到予安,关鸿风看了一眼不远处破败的医馆,眼神有几分闪烁,没有答话。容呈跟了他这么多年,再了解不过关鸿风这个反应,他痛心道∶"果真是绍南王?"关鸿风也顾不上再计较容呈动手打他的事,平静道∶"这不是迟早的事?"容呈紧紧攥着关鸿风的衣襟,恨不得将他杀了。
经历了土匪那事以后,容呈以为关鸿风变了,不成想只是放长线钓大鱼,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将他们引进去。关鸿风抬头,对上容呈血红的双眼,"如今你若想救那狗奴才,只有跟我回去这一个法子。"容呈喉结滚动,扔下一句你休想,松开手离开。
关鸿风站起身,从后面一把抓住容呈手腕,眼神微沉,"你不理会那哑巴的生死了?"容呈脚步微顿,甩开关鸿风的手,大步离开,
一路上关鸿风跟在他的身后,望着容呈单薄的背影,仿佛来阵风都能将他吹倒。看起来任人揉捏的人,骨子里却比谁都犟。到了这番田地,还不愿意服个软求他。
容呈回到山上,看着院子里生机勃勃的菜地,还有活蹦乱跳的母鸡,心里一阵悲凉。他和予安花了这么大的功夫才找到容身之所,将这里置办得像家一样。可如今予安却被带回了那个炼狱。若是没有予安,这平静的生活又有何意义?
容呈推开门,走进屋子,门关上那一刻,他终于忍受不住,虚脱似的跪倒在地,抱住了自己的头。以他如今的手段,又怎么能从王府里救出予安。
他知道自己做不到,回去只有白白送死,关鸿风更不可能会帮他。
但他不能视而不见,自己在这过着好日子,让予安在王府承受人不人鬼不鬼的折磨。容呈忽然想到了孙亭。如今能帮自己的只有他了。
孙亭仿佛黑夜里一盏明灯,容呈心里升起希望,顾不上再等,转身出了门。从扬郡回去路途漫长,若是能拦住绍南王一伙人,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关鸿风没走远,就在屋子外头等着,知道容呈这性子绝不会去死,但心里总是控制不住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