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墙的那一头,曹静和望着唐玉,终于忍不住问道:
“你准备怎么办?她都已经把隔壁的铺子买下了,就是下了决心来和你相认的。你今天不认,她来日也会亲自找过来,你恐怕是躲不掉的。”
“我知道。”
唐玉面色平静,只苦笑着说:
“可我能说什么呢?我现在什么也不能告诉她。明日就是惊蛰,帝后要举办春耕仪式,山鬼此前送来谍报,揪出那个叛徒也就在此一举了,如此至关紧要的时刻,我不会允许自己出任何差错。”
昌平侯府毕竟是世家大族,在京中太过扎眼,他一个有妇之夫,去见昌平侯府的七小姐,就算再小心谨慎,也很难不被人发现。外人若是都知道了他就是昌平侯府的六公子,势必又是一场风波。
唐玉只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默默拿起筷子,像吃一碗再寻常不过的面一样,一声不吭地吃完了那碗泉水牛肉面。
曹静和不敢问他好不好吃,个中滋味,想来只有他自己明白。
……
惊蛰,晴好。
太阳刚刚升起,帝后的步辇就缓缓驶出宫门,被一众太监和宫女簇拥着,朝着祈天台而去。虽然已经许久没有同床共枕,帝后在外人面前依然和睦,让人看不出任何的破绽来。
祈天台是皇家祭祀祝祷的地方,帝后将带着众嫔妃先去行祭祀之礼,祈求神明保佑一年的风调雨顺,再换乘马车去往郊外,亲自犁地播种。所以在登上马车之前,皇后要先更衣,换上方便劳作的衣裙。
祭祀之礼十分繁琐,奏乐,占卜,祭天,请神,拜谢……一整套流程下来,身着凤袍礼服的贺知君已经开始冒汗。好不容易完成了春耕仪式,侍女和太监连忙跟着贺知君去祈天台的偏殿里更衣。
贺知君不喜欢太多人近身伺候,进了偏殿后便将太监们留在了殿外,宫女们留在了殿内的外间,只有两个贴身侍女跟着走进了里间,却也在二道门外就驻足了。唯有贺知君从娘家带来的陪嫁心腹跟着她进了二道门,将门关好,准备为她更衣。
贺知君解开了腰带,褪去又长又厚重的外袍,就在那心腹拎起凤袍的瞬间,一个黑影借着衣袍的遮挡倏地从角落里窜出,抬手便是一记掌刀劈晕了那心腹女官。
贺知君大惊,刚要呼喊,那人已一只手捂了她的嘴,另一只手点了她的穴,她只觉喉中一僵,顿时便说不出话来了。
这一切皆在电光火石之间,那个黑衣人甚至没有弄出什么动静,门外的两个侍女浑然不知。
他从贺知君身后走出,站到她面前,缓缓揭开了头上的帷帽。贺知君怔了怔,一时愣在了原地。
他们已经八年多未见了,他早已不再是当年风华正茂的少年郎,岁月也在他脸上留下了痕迹,他蓄了短须,看上去愈发沉稳干练。
多日来积压在心头的委屈终于被无限放大,贺知君鼻头一酸,忽然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