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时某一次闲聊。
“我记忆最深刻的童年经历,大概就是小时候在国外一次参加当地集会的经历吧。”少年对她挑挑眉,“那你呢?你印象最深的童年经历,是什么?”
“小时候啊?”她垂下睫毛。
回想起来,那会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可真好啊。
……
当小孩的时候,其实是一个人一生里最具有特权的时候。
可以跑,疯狂地跑,肆意奔跑在青色的草地上,就算跌倒了,也毫不在意,拍拍裤子,站起来,就能笑嘻嘻的;
可以跳,随意地跳,像马里奥叔叔要顶出宝藏一样用力地跳,上面一片空气,一头扎进去却好像扎进了棉花糖的云朵。
那个年龄的何雨来,就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小姑娘,活泼爱笑、阳光灿烂……又疯又野。有时候会和小伙伴玩到深夜十二点,惨兮兮地被妈妈罚站墙角面壁,她甚至可能比其他小姑娘还要再“疯”一点、再“野”一点。
那个时候,何雨来还会趁着父母出门,偷偷去他们的房间,拉开衣柜门,套上宽宽大大的蓝紫色的裙子和黑色的西服外套,幻想大人的生活。
那个年龄仍留存着的回忆,对何雨来来说,最甜蜜又最宝贵的,大概就是“无所顾忌”这几个字。
可惜后来,她长大了。
科学地追究过去,大概在她还没上小学、还是个软软乖乖的小孩的时候,就注定了她的早熟以及长大以后的性格。
何雨来六岁的时候,经常和小区院里四五个小姑娘在一起玩。还没上小学的何雨来是里面最小的那个萝卜头,长得漂亮,脾气也软,说话奶声奶气,还凑巧和一堆小姑娘里面年龄最大、领头的“大姐头”住一栋楼。
时间久了,“大姐头”对她青眼有加,多有照顾。
他们小区里有的人家有用来存放杂物的地下室,空间不大,却足够成为小孩子玩耍的绝妙“私人基地”。一众小姑娘就商量着,谁家有地下室,就贡献出来、轮流当基地。
有一天晚上,就轮到何雨来带着几个小玩伴到自己家地下室玩“餐厅”游戏。
一个小名叫“妙妙”的漂亮女孩子还专门带了大大一盒色彩丰富的蜡笔,用来画她们的菜谱。
当晚小孩子们玩的很开心。
但是当何雨来第二天醒过来,迈着小短腿哼哧哼哧扛着巨大的扫帚去自力更生打扫战场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家地下室米白色的木门上,几道鲜红的蜡笔扒拉在上面。
内容大概是“猪头”、“丑八怪”之类的、比较低级的骂人的话,还有几幅画着猪鼻子、线条嚣张的简笔画。
字迹歪歪扭扭,字体却足够的大,朱红色的蜡笔划痕,硬生生布满了整扇门。
事实证明,小孩子也是有天真的嫉妒心的。
当时小小的何雨来看着门上的红笔道,懵懂之中,突然就好像明白了什么。
这事委实不算大。
擦干净门,大人们一笑而过,不以为意。
何雨来乖乖的,也没再开口说话。
但其实,再小的小姑娘,也是很敏感的。
门上的辱骂那样明显,大人们却那样风轻云淡:
“小孩子嘛。”
连带着满腹的委屈和伤心,突然间就轻飘飘地落了空。
连带着那一个瞬间,她好像,突然就对印象里无所不能的父母,有一点点失望。
小姑娘隐隐约约间觉得,做小孩,好像也并不是那么美好了。
后来何雨来如愿长大,童年的事情有很多其实都已经记不清了。
而且她其实也没有特别地记住哪个曾经欺负了自己的小孩子。
毕竟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
但唯独,米白色的木门上、填满了的那几道张扬的红色笔迹,却带着童真和残忍,就这么永远留在了她心底。
……
何雨来抬起头笑起来,“啊,大概是小时候第一次去开放式野生动物园吧,记忆真的很深刻啊。”
撒谎。
那时候,对面的少年却看着她的神色皱皱眉,张口想要说什么,却最后也没开口。
.
“所以那一次,其实也还挺伤心的。”
站在雪地里的姑娘回想过去,无奈地点点头。
“嗯,不过早就已经没事啦,要不是你当时问了,我还真的快要想不起来了。”
不远处,冬日的紫禁城被一片薄薄的纯白所覆盖,显得清冷又孤高。
身边披着羊毛大衣的男朋友就温柔地伸手摸摸她的发顶,手指修长又骨节分明,温度直直暖到人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