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马玉昆说嗻,宋庆又道:“咱们毅军一路走来,打太平军,剿捻子,打日本,鸟尽弓藏的,裁撤了几次,所剩无几了。”
马玉昆领会了老军门的意思,也不多说,打个千出去调兵遣将,三千人马直扑东局子兵工厂,要接管这个华北最大的兵器制造厂。
白龙军接到了调令,但没人动窝,李鸿章是谁,他们不认识也不在乎,只认自家主公的将令,谁敢来硬的,那就刀兵相见。
兵工厂外围,昨天还是友军的两支队伍举枪相向,白龙军拒绝听令,马玉昆也没有办法,这地方围墙高大,弹药充足,就连洋人都打不下来,遑论左军,真一窝蜂冲上去,打死了算谁的,但又不能罢兵,就在外面守着呗,反正李堂的命令是接管,又不是围剿。
聂士成也接到了老李的命令,登时火冒三丈,外敌内患近在咫尺,老李竟然先想着党争,什么是乱命,这就是乱命,比太后好不到哪里去,聂士成上面没有宋庆可以请示,他只能亲自去找李鸿章说道说道。
来到总督衙门,没见着李大人,只看到载勋和载澜释放出来,神气活现的要找刘骁算账。
问李鸿章人在哪儿,裕禄说已经搬到租界去办公了,聂士成一颗心更凉了,自己和洋人打生打死,上官却藏身租界,这和秦桧有什么区别,一腔悲凉之情涌上心头,想作诗,旋即作罢,反正自己是个留用的提督,仕途也没什么指望了,消极怠工谁不会,派一哨人马象征性的去溜一圈就算完成任务,人家不让,我总不能开打吧。
不过对于剿灭义和团的命令,聂士成倒是不折不扣的执行,武卫右军四处出击,痛下杀手。
天津随着新任直隶总督的到来瞬间全乱了,军队部署大变,各种调动目不暇接,全都是针对自己人的,刘骁匆匆赶回东局子兵工厂,只见外面围了上千左军官兵,质问他们来干什么,答曰奉命接管。
马玉昆大概觉得不好意思,只派了一名营官带队,那营官说奉命行事,大人海涵,如果有不满,可以去找李堂辩理。
“我部不愿撤出东局子,你们还要强攻不成?”刘骁质问。
营官后退半步,躬身抱拳:“卑职不敢。”
白龙军与洋人血战过数次,战斗力惊人,左军自然不敢与之火拼,命令不又不能违抗,就只好敷衍了事,做做样子而已。
刘骁拂袖而去,李鸿章这一手耍的太过分了,初来乍到就想着夺权,宁可自废武功,也不愿大权旁落。
这并不意外,当年李鸿章和左宗棠意见相左,十年前左宗棠在云南和法国人打仗,众所周知,左宗棠打仗的经费不是靠朝廷调拨筹措,而是红顶商人胡雪岩出面借来的,胡就是左的钱袋子,而李鸿章为了打击左宗棠,不惜利用盛宣怀对胡雪岩的资金链进行打击,法战争不败而败,左宗棠抱憾终身而死,失去靠山的胡雪岩破产病亡,盛极一时的钱庄倒闭不说,整个国的民营票号也损失惨重,从此金融业被洋人买办掌控。
这就是老李一贯的骚操作,不顾大局,只顾私利,本以为他快要走到人生尽头能变得善良一点,没想到还是自己幼稚了。
刘骁决定去会会老李,见识一下裱糊匠的手艺,但是老家伙居然住在英租界,就算是刘骁也不敢轻易前往,英国绅士的无耻没有底线,他不能轻易冒险。
深夜,里台阵地,值夜的士兵发觉阵地前有异样,举起火把看去,只见一队打着武卫左军旗号的人马正大摇大摆开过来,声称奉李堂号令,前来接管阵地。
李堂乱发命令,把井然有序的部队调的一塌糊涂,当兵的也是知道的,再说此时军事压力已经骤减,就没人生疑,只有一个老兵发觉不对劲,这支队伍的战马个头太高,而士兵个头偏低,且罗圈腿众多。
当兵的人微言轻,当官的根本不在意,把里台交给左军才轻松呢,倒也不去想,为啥左军从这个方向过来。
等左军前部开进来,毫无预兆的痛下杀手,一阵乱枪过后,雪亮的刺刀杀到鼻子底下,原来这不是左军,而是日军假扮的。
里台失守,前军损失惨重,聂士成闻报大怒,派人去租界请令,要收复里台,歼灭这股日军。
李鸿章接报,急令聂士成万万不可出兵,破坏来之不易的和谈局面,又传令给宋庆,禁止左军支援聂士成,没有自己的命令,炮弹不许上膛,子弹不许发给士兵,要确保不生事端。
一时间英租界里的这座临时总督衙门,成了大清国的指挥枢,老李敌营调兵遣将,稳坐军帐。
传令兵们来往穿梭,不亦乐乎,其一个低级军官进了临时总督衙门,表示有绝密军情向堂大人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