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告诉你的?”柳临溪惊讶道。

“这些年陆陆续续想起了五岁之前的一些事情,记不清他长什么样子了,但记得他叫董归。”十方开口道:“我知道他做了什么事情,后来偷偷去看过刑部的档案,也知道这些年父后一直留着他的性命。”

柳临溪十分惊讶,万没想到十方早就恢复了记忆。

“我想过朝父后坦白,但又不敢面对,总归我是罪人之子……”十方苦笑道。

“他是他,你是你。”柳临溪道:“他做过的事情和你无关。”

十方点头道:“我知道,若父后和父皇介意我的出身,又怎会如此待我。”

“你要你不胡思乱想,我便放心了。”柳临溪道:“今日朝你提起董归,是因为天牢里的人来报,说他性命垂危,我想你或许想去见他一面。”

十方闻言怔了怔,开口道:“我到底是他生的,他虽罪大恶极,可我却也未曾尽过奉养之责,我理应去见他。多谢父后成全。”

柳临溪见十方神情坦然,心下稍安,亲自带人陪着十方去了天牢。

董归强撑着在天牢苟活了这么多年,须发已经全白,整个人看起来十分苍老。

他看到十方的时候,几乎认不出来,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这少年是谁。

十八岁的十方,眉眼与他年轻时很像,高挺的鼻梁倒是有些像周回,但比周回看起来更秀气。而他这些年长在柳临溪身边久了,身上那副淡然的气质倒是更像柳临溪。

“他们把你……抚养的很好……”董归颤颤巍巍的道。

十方与他隔着几步的距离,开口问道:“你后悔过吗?”

“后悔?”董归闻言神情有些恍惚,而后有些癫狂地笑了笑,开口道:“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后悔又有何用……”

“你安心的去吧,我会为你诵经五年,忏悔你曾经的罪过。”十方淡淡的开口道。

董归闻言面色一变,开口道:“我的事情与你无关!你好好去做你的小王爷,忘了我,我哪怕是下十八层地狱……也是自找的……不必你为我吃斋念佛……”

十方一脸悲悯地看着他,双手合十,却不再说话。

董归看着他,眼中终于露出了悲伤和悔恨,可他如今已经如同朽木,便是想要忏悔也再求告无门……看着眼前干净俊逸的少年,那一刻他终于肯承认了他的懊悔……

若他从来没有做过那一切,该多好……

董归当日便咽了气。

十方从天牢出来,面色十分坦然。

柳临溪起先还怕他过于伤心,如今见他神色没有异样,这才安心了些。

没想到十方却开口朝柳临溪说,自己要回清音寺修行。

“你这是何苦?”柳临溪道。

“心中畏惧太多,才会裹足不前。”十方道:“数年前我便因为畏惧,一直不肯说出我早已想起了往事……我怕面对他,也怕失去你们,怕失去熠儿……”

“你不会失去我们。”柳临溪道:“没有人会在意是谁生了你。”

“我在意。”十方道:“若我无法面对他,他就会成为我的心魔。我想去修行,并非只是为了替他恕罪,也是为了让我自己能坦然接受自己。”

柳临溪又道:“你在宫里也可以修行,何苦非要跑到寺里?”

“在宫里,我心不净,心不净如何修行?”十方朝柳临溪躬了躬身,开口道:“请父后不要将此事告诉熠儿,我不想让他知道生我的人是个背叛了大宴的罪人。”

十方到底当过和尚,在这方面柳临溪说不过他,但他自然不肯放十方离开。他心想少年多半是一时钻了牛角尖,过些时日便也该想开了,却没想到十方心意已决,在一念堂跪了三日三夜,水米未进。

最后是李熠先急了,跪着去求柳临溪,让他放十方回清音寺。

几日后,十方离开皇宫,李熠没去送他。

临走前十方托柳临溪给他带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