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杆儿上的\又叫做“团头\也就是地面上所有乞丐的总管,夜市井中的势力极大。
陆小凤当然也知道这种人的身份,却来不及寒喧,立刻追问:“你认得那匹马?”
杆儿赵声音更低,道:“只有皇城里才有这么骏的白马,别的人不管有多大的身家,也不敢犯禁的,“白马像征尊贵,至尊至贵的只有皇家。
陆小凤皱眉,道:“那匹马难道是从紫禁城里出来的?”
西门吹雪难道一直躲在皇城里?所以别人才找不到。
但皇城里禁卫森严,又怎么容得下闲人躲藏?杆儿赵已闭上嘴,这是京城里最犯忌的事,他怎么敢再多嘴。
陆小凤沉思着,又道:“你能不能叫你手下的弟兄们去查查,那匹马是从哪里来的?是谁最先看见的?”
杆儿赵迟疑着,终于点点头,道:“这倒不难,只不过,在下本是奉命来接您到十三姨公馆里去的。”
陆小凤道:“这件事更重要,你只要告诉我那公馆在什么地方,我自己就能找到。”
杆儿赵又迟疑了很久,“好,就这么办,我叫赶车的小宋送您到卷帘子胡同去,“十三姨的公馆,就在胡同里左面最后一家。”
坐在车上,陆小凤的心又乱了,伤脑筋的问题好像已越来越多。是谁暗算了孙老爷?为的是什么?西门吹雪的行踪,为什么要如此隐秘?胡同就是巷子。卷帘子胡同是条很幽静的巷子,住的都是大户人家,高墙里寂无人声,风中带着石榴花的香气,暮色已深,夜已将临。
这一天却还未过去。左面最后一家的门是严闭着的,李燕北的三十个公馆,家家都是门禁森严,门口绝没有闲杂的人。陆小凤居然没有敲门,就直接越墙而入。
他相信李燕北绝不会怪他,他们有这个交情。院子很宽大,种着石榴,养着金鱼,暑天搭的天棚已拆了,火炉已搬出来清扫,用不着再过多久,屋于里就得生火了。
前面的客厅里灯火辉煌,左面的花厅里也燃着灯,李燕北正在花厅里叹息。
他面前的红木桌上,摆着一叠叠厚厚的帐簿,他的叹息声很沉重,心事也很重☆但他却还是听见了陆小凤的声音。他本就是个反应极灵敏的人,陆小凤也并没有特别小心留意自己的行动。李燕北推开了花厅的门,他已在门外。
“你知道是我?”
李燕北勉强作出笑脸,“除了你,还有谁敢这么样闯进来?”
笑,眼睛盯在那一叠叠帐簿上,心里忽然觉得很难受。在京城里,李燕北已辛苦奋斗了二十多年,流过血,流过汗。
能在龙蛇混杂的京城里站住脚,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可是要倒下去却很容易。
他为什么要将自己辛苦一生得来的基业,跟别人作孤注一掷?他这么样做是不是值得?李燕北笑得更勉强,“我并不是已准备认输了,只不过有备无患,总比临时跳墙好,何况……☆何况,只要西门吹雪一败,他立刻就得走,立刻就得抛下所有的一切。那也绝不是容易抛得下的。”
陆小凤明白他的意思,也了解他的心情,忽然道:“西门吹雪已到了。
李燕北眼睛亮起,“你看见了他?”
陆小凤摇摇头,“但我却知道他的剑并没有生锈,他杀人还是和以前同样干净利落。”
李燕北眼睛里的光采又暗淡下去,转过身,堆好帐簿,缓缓道:“只不过,杀人的剑法,也并不是必胜的剑法。”
陆小凤道:“我说过,世上本没有必胜的剑法,却也没有必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