谣言传的是有鼻子有眼,传到殷秀耳朵里,已经变成她和白弘兵早都离婚了。殷秀什么脾气?哪能容得下别人嚼舌头?立马冲到传闲话的人家里给人饭桌砸了,转头回家哭的要死要活。付梅心疼女儿,没过完十五就出来了,想去温州看看谣言是否属实。
结果这一看,看出毛病了。真有那么个女的,四十大几的年龄,浓妆艳抹大波浪,看着跟夜场里的妈妈有一拼。付梅是搞了个突然袭击,没打招呼,下了火车直奔女婿租的房子。开门的就是这女的,当时给她气得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
那女的叫李燕,确如传言所说,是家砖厂的老板。生意场上的女人绝比付梅见多识广,见情夫的丈母娘寻上门,不惊不慌,泰然得活像自己就是房子的女主人。事实也是如此,白弘兵住的是她买的房子,每个月象征性的给三百块钱租金。
李燕非常坦然,说自己知道白弘兵有家室,但夫妻俩常年分居两地,她又是个寡妇,不过是和白弘兵搭帮过几天日子,绝没破坏对方家庭的意思。实话实说,在外打拼多年,付梅见识过太多所谓的“临时夫妻”。双方都有家庭,在外打工与伴侣长期分离,有很多人会耐不住寂寞。找个看对眼的就搭帮过日子,在外形同夫妻,该到各自回家的时候,分道扬镳。
通过李燕的说明,付梅了解到,白弘兵能快速赚到钱依托的是她的人脉关系。同时李燕说的很现实——出来打工是干嘛的?不就是为赚钱么?一不偷二不抢,凭力气赚钱,有什么不行的?再说有了钱才能挺直腰杆子,不然就冲白弘兵一个倒插门女婿,那真是到死都得被戳脊梁骨。世道就是这世道,有钱才能被人看的起,没钱就是阴沟里的老鼠。
后来付梅等到白弘兵回家,给女婿骂了个狗血淋头。她在那撒泼,白弘兵闷头一声不吭,李燕则冷眼旁观。事实上除了打和骂,付梅无力改变现状。人是她带出来的,就为了多赚点钱,将来女儿老了有个依靠。其实不用李燕说,她也明白“没什么都不能没钱”的道理。思来想去,只上了一年小学就辍学的付梅让白弘兵写下保证书,保证一辈子不会和殷秀离婚,并且在外期间每年都要给殷秀十万块钱。
回去之后她把这件事告诉了丈夫,同时叮嘱对方千万不能让女儿知道,要不冲殷秀那脾气得闹出人命来。老两口就这么揣着秘密,寄希望于等白弘兵钱赚得差不多了,回家跟女儿踏踏实实过日子。
直到上个月,就在付梅失踪的前几天,老殷头接到妻子的电话,说白弘兵那出故事了——李燕怀孕了,要求白弘兵离婚跟自己领证。
付梅说李燕答应给殷秀五十万补偿,只要她肯离婚。对于老两口来说,女儿后几十年的生活保障才是重点,钱到手爱离婚不离婚。但对殷秀来说却不是这么回事,这事一旦传到殷秀耳朵里,肯定得闹得个天翻地覆。
老殷头活了大半辈子却从来没碰上过这种情况,一时也拿不出个主意,只能让老婆定夺。付梅说得空再去和李燕谈谈,看事情是不是能有其他的解决办法。结果后来死活联系不上人了,加之她之前不断问家里要钱,老殷头感觉她可能是被传销的骗了,赶紧报警。他不大相信白弘兵那样老实巴交的人能干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但老话说“蔫人出豹子”,而且警官要求“知无不言”的提供线索,要不他不能舍着老脸把家丑外扬。
听完罗家楠的转述,陈飞的眉心皱起个“川”字,提出自己的疑惑:“虽然白弘兵有作案嫌疑,但他不是本地人,对地形不熟悉,怎么能钻到那么个犄角旮旯的地方去毁尸灭迹?”
“杀了人之后开车瞎转悠?转到那觉着看着顺眼了就放把火给尸体烧了?”在边上旁听的欧健眨巴着无知的大眼睛阐述自己的想法。
罗家楠抬脚给他踹出去的心都有:“一手扛尸体,一手拎四十斤油,爬好几百米高的山,你行你上?”
欧健立马抿住嘴唇——不长记性,别说话,说了挨骂。
宽容的拢了把他的后脑勺,苗红转头对陈飞说:“我觉着还是从付梅的开销突然增大这条线入手吧,调一下她的支出记录,白弘兵那也跟一下,我考虑的是,虽然他有作案的可能,但实施起来有一定的难度,当然了,万事无绝对。”
陈飞表示赞同:“苗红说的在理,那个家楠啊,这两条线都得抓。”
“殷秀说白弘兵明天到,我去车站接,直接拎局里来问话。”罗家楠稍事停顿,“哦对,刚和杜科那边打过招呼了,让他派人去案发现场附近再勘验一下,看有没有重卡车轮印。”
“嗯,一定要细致,这案子会由市委督办,明天省厅那边也有领导过来了解情况。”陈飞边说边拧开保温杯的盖子,吹去浮在上面的茶叶轻啜一口。
罗家楠一听有领导要来,白眼立马翻上天花板,肩膀一垮,无赖劲儿都出来了:“头儿,伺候领导这事别找我,我没眼力价。”
“滚蛋!”
“诶!”
眼瞧着罗家楠就坡下驴转身往外闪,陈飞气得差点给茶水喷出来:“回来!谁他妈让你走的!”
——臭小子,平时怎么没见你这么听话!
TBC
第一百八十一章
晃悠到地下二层喊祈铭去吃晚饭, 罗家楠进屋差点被吓出去——什么情况?法医办公室里怎么有个猪头?
“这什么玩意?”他指着一截人身子上顶着的、肿得亮晶晶的猪头问高仁。
“这玩意是黄智伟。”高仁皱眉笑笑,“吓着你了吧?刚他进来的时候也给我吓一跳。”
黄智伟现在是堪称面目全非:眼睛肿得眯成条缝,香肠嘴活似《东成西就》里中了毒的梁朝伟;本来鼻梁就不算高, 现在成面部海拔最低的地方了, 整就一盆地中间的小丘陵。
除了那道感人的发际线, 罗家楠在那张脸上完全找不出任何眼熟的地方。明知这种情况不该落井下石, 可他到底没忍住, 蹲地上笑得嘎嘎的, 好半天才喘顺了气问:“他这是怎么了?”
可怜黄智伟因失去了调动面部肌肉的能力, 此时此刻听着罗家楠放肆的嘲笑自己,完全无法表达内心的愤慨。只能抖着手指着对方,坐高仁的转椅上一个劲儿的跺脚。
“勘验现场的时候被野山蜂蛰了, 昨天还只是局部红肿, 今天就肿成这样了,幸亏没有并发呼吸道水肿,不然得现场给他上气管切开术……”祈铭打开放药的柜门,逐一查看可用的药物, 发现缺药后背着身喊夏勇辉:“小夏,你去买瓶炉甘石洗剂回来,柜子里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