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容铮拿着文件,不知道冬宁到底想说些什么,他静静地等着冬宁说完。

冬宁低头看着防水袋里装着的装订成册的A4纸张,眨了眨眼:“每个人一样又不一样,但是当把人的表皮外在全部剥开,会发现无论什么样的人种,他(她)的五脏六腑全部都一模一样 血液是红的,骨头是白的,心脏是维持全身血液流动并且向身体的其他器官组织提供痒气和营养物质的,大脑是用来控制运动、感觉、语言、情绪、执行功能的。所以当人类发现自己身体的某个器官坏了,他们就会想到换掉这个器官。但是怎么换?人类不是电冰箱,冰箱里面的螺钉坏了,将螺钉拆除换上一根螺钉就好了,人类的器官坏了,谁愿意把自己的器官给别人呢?”

冬宁边说,边用枪指着容铮把资料放在地上,容铮皱着眉,将资料放在地上:“但是钱这个东西真的很好用,对于这个欲.望横流的世界而言,只要有钱就能买到所有想要的东西。有白种人专门到第三世界国家购买黑种人黄种人的器官,甚至到孤儿院假借领养的名义骗取器官,对于他们来说,低贱的人种是不配活下去的,他们羞辱黄种人奴役黑种人,屠.杀棕种人。很可笑是不是,明明是瞧不起的人种,却偏巧要把对方的内脏安装进自己高贵的皮囊里。更可笑的是,我们自己的同胞们,为了那点钱,助纣为虐,恨不得搞条专线捧着他们的洋主子。”

容铮缓声说:“资本论里写过:‘如果有10润,它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20润,它就活跃起来;有50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100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绞首的危险。’在黑市,人体器官买卖是无本买卖,利润超过了百分之三百,自然有人铤而走险。”

“是啊。”冬宁点点头,“那些人为了钱,把活生生的人当成狗一样圈着囚禁起来。容队,你去看过那条隧道里的密室吗?你能想象得到人被当做畜生一样,被关在臭烘烘的笼子里。笼子只有一米高,人得抱着腿,蜷缩着身子,维持那个姿势等待着被屠宰。像畜生一样,都是爹妈生下来的,流着红色的血,被畜生一样五脏六腑明码标价,然后拿刀子开膛破肚。这可是二十一世纪,那些畜生就是为了钱,为了钱!不惜丧尽天良,泯灭人性。”

容铮轻轻叹了口气。

冬宁冷笑:“你知道我是为什么知道的吗?他们的车总是在那附近消失,我有天晚上站在隧洞外,听见地里面传出嚎哭声,那声音很可怕,却引着我找到了他们。你知道被圈养的动物在被等待屠杀时发出的声音吗?太可怕了,那声音不像是人发出来的,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彻彻底底疯了。”

第448章 残缺器官的遗体(九十)爷爷

“我走进去,就看见那些笼子。你绝对没见过那样的场面,我这辈子都没办法忘记,二十多个笼子上下垒在一起,里面有无数双眼睛惊恐地盯着你,人就像动物一样抱着膝盖囚禁在里面。你知道被关在笼子里的人久了是什么模样吗?他们的脊椎变形,骨节根根分明朝外凸着,四肢扭曲着。他们没有吃的,因为排泄太臭了,打扫起来太麻烦了,那些畜生就给他们输营养液。我看见那些人的时候,他们瘦得只剩下一张皮紧紧绷在骨头上,简直就像是骷髅。你说,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他们是人吗?还是人吗?哈哈哈 ”

说着,冬宁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笑得歇斯底里,眼泪都笑了出来,眼里腾着浓浓的恨意。

“都他.妈是心理扭曲的变.态!”

容铮没有笑,他沉默听着,表情有些复杂。他看着冬宁笑声渐渐平息,接着愤恨地跺着脚,仿佛在把那些不公平踩进地里。但是有什么用呢?这个世界很大,人很多,总是有不公平的事情发生。这也是他们存在的原因,把不公黑暗找出来,把美好安宁留给世界。

“他们是人,被金钱腐蚀人性变得扭曲的人。”容铮微微顿了下,沉声说,“人有弱点,能被战胜、被打倒。”

冬宁没吱声,手指不停摩挲着枪把,若有所思。容铮从裤兜里摸出烟,把烟点燃扔给冬宁,问:“你刚刚那么长的一篇长篇大论,我理解了下,主要的意思是说,他们的主要供货市场在国外?”

“呵呵。”冬宁一把接过,没上嘴,只是把烟在手里掂了个来回,轻轻笑了下,“想不到吧,毕竟在国内搞太过于打眼,洋.鬼.子需求量很大,他们有医疗保险,只要和中间医疗机构合作,这部分钱就来得很方便……”

“也很干净。”容铮抽了口烟,“所以就算查孙周兴的账目,也发现不了任何问题?我们需要查找的是孙周兴关联的国外合作机构?”

冬宁笑而不语,他挺潇洒地叼着烟吐着烟圈,勒着钱国平的脖子,枪抵着钱国平的后脑勺让钱国平蹲下身把资料捡起来。钱国平已经没有了反抗的心思,两眼无神机械地按着冬宁的指令行事,整个人很平静,很镇定。但是容铮能从钱国平那依顺的动作里看出一点其他东西,就算是冬宁不用枪,对方也会按照他的指令行事。

冬宁接过资料,一目十行地扫了一遍,看到最后,熟悉的字体突然撞进眼帘。那些字体歪歪扭扭,末尾的最后一句写着 “千万不要告诉宁宁,我不想他掺和这事。”,这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本来还十分镇定的他心尖忽然颤了颤,接着全身克制不住地颤.抖,拿着资料的手指尖也跟着抖了起来,难以言喻的情绪从毛孔钻了出来。

他低下头,恶狠狠地咬住牙关,脖颈间鼓跳的青筋都根根分明的拧了起来。

“这是……你在哪里找到的?”

“就在附近,”容铮一手揣在兜里,状若不经意地打量着冬宁的表情,“其实很好找,但你却找了十年没有找到,我想大概是因为这个人在你出生之后没有存在过。你母亲是个很坚强的女人,我挺佩服这样的女人,为了生下你毅然抛弃了梦想,她的余生都在为你而活。可是她毕竟是人,我在想,是不是偶尔她午夜梦回的时候,回想起年少无忧无虑的时光。”

毕竟她除开母亲,也是个平凡的女人,怀有和所有人一样梦幻的梦想,和对未来的憧憬。

他说着,从怀里拿出黑色笔记本,从里面拿出张照片举在半空中晃了晃:“还记得这张照片吗?”

冬宁看照片愣了下,那张照片他翻开过无数次。女人穿着旗袍抱着还在襁褓里的他,朝着镜头腼腆地笑着,背景是他们租的四合院里的小房子,只有一间屋子。那是从来没见过的妈妈,自信,美丽,眼睛里像是含着水,那么的神采奕奕。那时候女人的手还好好的,连轻微的细纹也没有,手指细长,骨节几乎看不见,就算照片是黑白的,也能看出那是一双很漂亮的手。

从拍摄的角度看过去,女人抱着他,目光都含着温柔的爱意,那是她和儿子第一张合照,带着对未来生活无限的憧憬。她特地精心地打扮了一番,穿上了最漂亮的旗袍,手腕上戴着找房东太太借来的手镯,脖子上挂着假的珍珠项链,头发特地烫成了时下流行的卷发,那把她珍爱的琵琶也放在了镜头里最显眼的地方。

“琵琶……”冬宁像是想起了什么,冷不丁咧了下嘴,嘴唇颤抖了下,“琵琶,琵琶不见了……”

“显眼的东西不见了,也是她最珍爱的东西,你难道没有想过去找一找吗?”容铮抖了抖手里的烟,这是他觉得最不可思议的地方。

冬宁咬了咬下唇,嘴张了张又闭上,肩膀塌了下来,过了一会,他突然笑了起来:“没有,一刻都没有,因为……因为那玩意早被我砸烂了。”

容铮一愣。

冬宁随后仰起头,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上皲裂的纹路:“我那时候年纪还小,好像是读初中。我和同学因为小事情发生口角打了起来,老师要请家长。当时我妈来了,那同学的家长是做生意的,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我妈的职业,就讽刺了几句。我那同学听了,回头到班里大肆宣扬说我妈是卖的,说我是婊.子的儿子。我小时候对这些事情比较傻,不太懂人情世故,我就大声反驳,说我妈妈是剧场的演员,专门演奏乐器的。然后……”

冬宁用袖子胡乱擦了下脸,把眼角弄得通红:“我为了证明,带着那小子去了红灯路,当时灯暗了,我血一下上了脑袋,直接撞门冲进去……”

容铮无声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