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厕所后,周鹏守在隔间外面,厕所这会儿空空荡荡,他正准备看一眼时间,背后传来压抑的哭声,就像是声音挤在嗓子眼的,细小的跟猫叫一样。
周鹏站在隔间外,心里突然难受起来,他有些不知所措,就在这时候,他手机毫无预兆地响了,背后的哭声好像被惊动了一样,骤然停止了。
周鹏有些懊恼,可又不能不接,咬着牙接起电话:“老容?”
背后的门板发出轻微的响声,周鹏愣了下,扭过头,门那边静悄悄的毫无声息。
“啊,没遇见他们,我来的时候已经走了。”周鹏叹了口气。
另一边聚精会神地倾听,他的耳朵一边已经没了,一听声音有些模模糊糊,所以他只能用另一边脸贴在厕所的门板上,这样他就能听得一清二楚。
“冬宁现在就在我身旁,我看着他的,你放心。”周鹏一顿之后,特意压低声音,“是,他们应该现在就准备走了,据说省办公厅那边有人专门派人亲自来接,门口现在堆满了记者,肯定会耀武扬威的……”顿了下,周鹏愤然骂了几句脏话。
原来要走了,果然要走了,还是什么专人来接。
冬宁咬紧牙,身体因为极度愤怒而发抖。他还是很注意手下的动作,以至于打电话的周鹏丝毫没有察觉。
“什么!炸药?”周鹏突然毫无征兆地大叫一声,紧接着想起身后的人,立刻低下声说了什么,然后匆忙跑了出去。
冬宁心跳突然巨快,他靠在门边,慢慢滑在地上坐下,随后他足足坐了三分钟,心跳声依旧没有慢下来,浑身也跟着克制不住的颤抖。
开满暖气的房间,他冷的发抖。
牙齿在发抖,眼睛在发抖,骨头在发抖。
孙周兴就要放了,大摇大摆地从警局大门走出去。
冬宁想要站起身,却发现浑身酸软,根本无法动弹。
周鹏挂上电话,走到门边和等着的几名下属嘱咐了几句,周围的人立刻换上一脸忧愁的表情,同时,都转过头看向那紧闭的厕所隔间,十分担心冬宁的状态。
付出心力,破釜沉舟,最后孙周兴依旧逍遥法外。
未来冬宁即将会遇见什么?
无期徒刑还是死刑?
虽然很不应该,但是几乎所有人都愤恨难当。
法律是无情冷酷的,他们却是有血有肉的,他们实在无法说服自己,一个罪大恶极的罪犯这样大摇大摆地走出法律制裁。
除开冬宁,那些受害人家属呢?
昨天在直播里重新把自己隐私里最痛苦的地方掏出来给世人看,不就是期待先今的世道能重新给他们一个公道,将罪犯绳之以法,为法律正名吗?
如果连这么明晃晃的证据都视而不见,这么罪大恶极的罪犯都能逍遥法外,受害人的权益无法得到保障,那他们做警.察有什么意义呢?
他们实在无法想象,作为风波的核心,曾为警.察的冬宁,此时此刻内心该有多么难受。
然而,毫无预兆的,卫生间里突兀地传出了咯吱咯吱的笑声。
这楼的男士卫生间很小,大约只有八九平米左右。三米的层高,却只有悬在头顶的排风扇旁有一个仅容小狗通过的窗户。
窗户这会是关上的,于是卫生间成为了绝对密闭的空间,那声音在这个仿若洞口的房间内一圈圈散开,带着回声,出乎意料的清晰响亮。
那笑声像是从喉咙底下发出来的,异常地欢快,竟然还带着点解脱的味道。笑得外面的人不知所措,面面相觑,甚至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冬宁抓住门框,他感到有股滚烫力量顺着脊梁涌了上来,就着这股力量,他缓缓站起身,抬起头看向窗户。
窗外的大雨淅淅沥沥下着,越来越大,砸在玻璃上,叮叮咚咚作响。
他开怀大笑,笑得肚子发疼,他抱住了肚子,眼角逼出了泪花,他再睁开眼,阴霾地看着被雨水模糊的天空。
“他这是怎么了?”周鹏皱起眉,交代了几句,“我得先走了,你看好他,免得他做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