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8章

小张跟着老民警一起下了地下室。与其说是个地下室,其实更应该算作地窖,洞口很小,仅容一人上下,用厚重的石板挡住。地窖里面极其昏暗,空气也不流通,弥漫着厚重的尿骚屎臭味,还有股烂袜子的酸臭味和饭菜馊掉的潲水味,这几种难以言喻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被闷热的温度一加热发酵,竟生出一种令人一闻即呕的恶臭,非得做好几次心理准备,才敢下去一探究竟。

如果说上面是人间,那下面就是地狱。

里面堆满了垃圾和排泄物,恶臭随着热浪阵阵袭来,小张有些头晕,他捂住嘴,从木爬梯上跳下,就在这时,余光里有什么一闪而过,他惊愕地转过头,借着手里电筒的灯光望过去,发现那是一双充满恐惧的眼睛,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这地窖里的秘密,竟是囚禁着一个骨瘦如柴的男人!

那男人没穿衣服,浑身脏污,畏缩在笼子的角落里,乱糟糟的头发下眼睛昏暗无神。而笼子只有一米来高,钢管很粗很厚,像训犬基地里运警犬用的大笼子,因为长久未打理,已经锈迹斑斑。

男人不得不蜷缩成一团,他的脚看着有些说不出的古怪,等靠近了才发现,他的小腿都被反方向折过去,被生生弄残了,但手脚上仍戴着锁链,细细长长的一根。因为突然有陌生人闯入,男人受惊想躲起来,使得铁链拖在地上发出“兹啦”“兹啦”细碎的声响。这时,他又像被铁链声吓住,全身的骨头连着皮肉紧紧地绷住,战战兢兢地贴着冰冷的笼子,一动不动,只用那双惶.恐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看向他们。

那一瞬间,小张从他黑漆漆的眼里读出了绝望和恐惧。

光线从洞口笔直地洒下,浮动的灰尘在里面滚动,却照不亮这处昏暗的巢穴。

小张沉默,老民警沉默,后续进入的警察全都沉默,只有呼吸声在室内缓缓起伏。

良久,没有人开口说一句话。

蹲在上面的陈明却笑了,他一脸狰狞地盯着打开的窖口,那双圆睁着的眼睛,布满了红色的血丝,盛满了愤怒,眼泪却从里面掉了下来,滚烫地落在手背上。

他深吸一口气,紧紧地闭上眼 这一切,都源自八年前的孽债……

……

周鹏接到小张的电话,这时候他刚洗漱完,边听边擦头,听到最后,他沉默地坐下,朝后捋了把头发,把烟再次点上。

八年前的真相没想到竟然如此意外地被掀开了其中一角,原来那一年报案的不是陈明,而是他的儿子 陈启哲。

陈启哲那年十六岁,正是爱玩的年纪,常常和狐朋狗友玩到半夜。这时候往往喝了酒有些头昏脑涨,腿脚都是软的,再让他绕远路回家,实在有些强人所难。可唯一的近路,却被天韵会所私装的栅栏拦住。

不过,再严防死守的地方,也有孩子们可钻的漏洞,天韵会所里有一条隐蔽的小路,可以避开保安和监控,直接到达后门。这是小区里孩子们都知道的“秘密通道”,陈启哲作为前一代的小区扛把子,自然也很清楚。

在九年前的二月,他也这样偷偷摸进了通道,却没想到意外在里面见到了其他人。

陈明深深吸了口气,痛苦地用手指抵着额头,看着地上被货物砸出的或大或小的坑,从昏胀难受的脑袋里,再次抽出那段想要遗忘却历历在目的痛苦回忆,这使得他呼吸都有些困难,不得不用指甲掐着额心,语带哽咽地说:“他妈在他十岁那年得了重病,没多久就没了,因此我们欠了一屁股债。为了养活他,我没日没夜忙,完全忽略了他的个人生活,也从没关心过他,觉得他只要吃饱穿暖,只要有地方住就行了,所以他平时接触什么人,遇见什么事,都不会跟我说。但他那时候有在qq空间里写日志的习惯,可能算是他一个内心发泄的渠道,他常把平日遇见的事都写在那上面……那天的事,他也写在了那上面,却不想被朋友看见,出卖给了其他人。”

九年前,就是零六年的时候,天韵养生会所由于被查到有偿陪侍的问题,因此被下令停业整顿直到二月底,而在陈启哲发现有其他人的那天,却在二月十四日,是个西方的情人节。

陈启哲在日记里写到,他当时喝醉酒,在通道里模模糊糊看见三个人影。那三个人影有高有瘦,突然出现在眼前,把他吓了一跳,一声惊吓而出的大喊还没开口,就被对方一把捂住嘴,湮灭在嗓子眼里。

那一行人年纪相差很大,有个看起来就比陈启哲大几岁,而另一个则和他爸差不多。

其中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陈启哲看着有些眼熟,还不等他想起来,那老头却先认出了他,冲另外两人一摆手:“不是他们的人,是附近的小孩,应该只是来抄近路。”

第633章 疯狂午夜直播间(三十七) 惊险

陈启哲喝了不少酒,脑袋里全是浆糊,闻言迷迷澄澄地贴那老头脸上去看,越看越觉得眼熟,总觉得哪里见过。于是他努力用混乱的脑子想了想,忽然脑海里闪过一副画面 他在网吧通宵,因为未成年被警察逮进派出所,然后来了个老民警絮絮叨叨地教育他………他心脏倏地一颤,腿脚紧跟着软了下来,脱口而出:“警 ”

一只手突然从背后伸出,紧紧地捂住他的嘴,浓郁的烟草味紧接着钻进他的鼻腔里,还来不及反应,他的肩膀紧接着被人用力按住,不得不随着对方的动作蹲下来。

矮木丛遮挡了他的视线,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惶恐,混乱的脑子里想不清到底出了什么事,不明白回家路上怎么会有警察,只是跟被捕后遗症似的反复地冒出毫无逻辑的词句 “完了!”“我死定了!”“谁他妈告诉我抄近路居然也犯法?”

冷汗沁满了全身,正当他没边地胡思乱想的时候,身后的呼吸突然重了,滚烫的热气吐在脖子上,惹起一串鸡皮疙瘩。他忍无可忍想回头去看,就突然听见前方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他心头猛地一震,不由地屏住呼吸,朝声音的方向望去。

透过矮木丛枝丫的间隙,他看见了几道闪烁的灯光 有人来了!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两辆金杯车缓缓驶入了停车场,下来几个打手模样的年轻人。原本被贴着封条的后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四五个穿着暴露的女人被人依次从车内拉拽出来,发出不小的痛呼声,她们几次想要挣扎,却被按住了手脚。打手毫不留情地拳打脚踢,嘴里还不干不净地吐着荤话,像手底下的不是对等的人,而是供人奴役的畜牲。

这些女人无一瘦骨嶙峋,只剩下一把骨头,痛苦的尖叫声正从她们嘴里嚷出来。此时,一个女人正被粗暴地抓着头发,拖拽着抵在门上,被一个穿着貂的浓妆老女人重重地打着耳光。

“啪 啪 ”

一声又一声,脆响的耳光声惹得陈启哲的脸颊抽抽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