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有什么压在底层的东西掉了出来,倪喃立刻拿开那东西上面的香蕉皮,极为小心又快速地把它拿了出来。
是个黑盒,失而复得,倪喃紧紧抱着那个黑盒子,哭得惨烈。
倪喃很少哭,更别说这样不受控制地掉泪,好像被压抑了太久,终于爆发。
“我第一次在机场见到时先生你的时候,就认出了你。”
虞穆尔用了“认出”这个字眼,很莫名的一个说法。
“这就是当时她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东西。”虞穆尔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了桌子上,“我瞒着她,自己偷偷带回来的。”
她知道,如果不把这画带回国,倪喃或许永远会把自己的心结掩藏下去。
她给了自己留了退路,也是绝路。
时卿的目光落在木盒上,他颤颤巍巍地走过去,伸手时指尖还在发颤。
那个木盒子被保存得很好,搭扣崭新,没有一丝磨损。
“咔哒——”
搭扣被开启,时卿拉着扶手掀了起来,才发现里面是幅已经装裱了的油画。
那画上是个坐着轮椅的男人,五官冷硬,穿着身黑色的西装,显得有些病弱。他的双肘搭在轮椅扶手上,虚拢回身前,却又气势凌人。
时卿脑中喧嚣得厉害,眼神恍惚。
时卿想起他们刚认识那年,他曾送了她一盒颜料当作“年终礼物”,那个时候倪喃反问他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时卿随口说了句,真想送,画幅画给我吧。
没想到,她当了真。
倪喃用那盒他送出去的颜料画了幅肖像,那是她眼中的时卿,也是初识时他的模样。
心脏从来都没有这么痛过,似乎不复堪命。
画的右下角还有个署名,故意潦草,却能辨得清形态。
日,寸。
是个松散的“时”字。
忽而,脑子里冲上些画面,狂乱地翻搅着记忆,在他的脑子里横冲直撞。时卿突然就冲了出去,步子很快,是用跑的。
她直奔向二楼倪喃的房间,动作飞快地从柜子的最下层搬出了个箱子。
他们在一起的最后一年,时卿带着倪喃去了很多地方。海边、山崖、渔村,所过之地,倪喃都会留下幅画。
尘封了许久的东西被打开,画累堆在一起,有些颜料已经脱落了。
时卿拿出第一张,仔细地在上面寻找着什么。
眸光沉凝,时卿盯着某处,眼眶很红。
沙滩金光熠熠,波光粼粼的海面有层涟漪,晃荡起伏中原来别有深意。隐藏在涟漪中的波澜,画笔勾勒,原来是个“时”字。
笔画很是松散,若不仔细,根本发现不了。
紧接着第二张,山巅之上飞鸟经过,所掠痕迹之下,是个“时”字。
第三张,日出耀眼,明媚的光线灿烂浮动,光影之后,是个“时”字。
第四张,流星划破夜幕,光影闪烁,星辰的轨迹,是个“时”字。
第五张,花海繁乱,盛开的郁金香迷人眼睛,花丛交错,还是个“时”字。
……
再往下,岛屿礁石,云卷雨疏,通通都有那处令人难以发现的细节。
时卿拿着画,支撑不住似地跪在了地上。他的头低垂着,宽阔的肩膀微微弓起,莫大的苦楚在此刻这个阴暗的房间蔓延。
那时他问过倪喃,画了什么多,什么时候把他也画进去。
然而倪喃只笑着回答,没什么正形。
她说,“画你有什么好看的,风景比你好看多了”。
习惯了虚情假意,连爱都变得小心翼翼。用漫不经心伪装漠然,用弄虚作假掩藏深情。
于倪喃而言,这是个一早就设下的牢笼,她把自己关了起来。
画纸层层叠叠,是倪喃和时卿的朝朝暮暮。
我的每一幅画都没有你,可是每一幅画,也都是你。
作者有话说:
对于倪喃来说爱是克制,她会爱上别人,也会害怕被爱。
在时卿面前,也会努力想要变得勇敢一点。
前期处理得比较压制,但其实埋下了很多伏笔,喃喃早就在他们互相陪伴的那几年,很彻底的,深刻的,投入了进去。
这几章一直在努力写写了又修,真的是反反复复了,希望能给大家传递到他们的感情。
会越来越好哒,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