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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北闹饥荒时我六岁,我爹还没走,一个人带着我逃荒。整整三十三天,我们没吃过一颗粮,路边的草根树皮早被人挖干净了,同路逃荒的人见到我,那眼神不是在看人,而是在看一堆能饱腹的肉。”

易子而食是陆免成亲眼见过的人间地狱,他信贺玉安没说谎。

小云儿拉着男人的手,眼神却粘在洋车上那个正在吃三文治的男孩身上——当然,他并不知道对方手里的东西叫作“三文治”。

他真漂亮啊!

梳着油亮整齐的小分头,脸蛋洁白光净,小西装笔挺,折起手肘来也不见一丝皱痕。

他手里拿着一个被纸包着的东西,看起来像馍,但是馍里没有那样大片的肉和青翠欲滴的蔬菜。

小云儿咽了一口唾沫,转过头摇了摇男人的手:“爹,我饿。”

男人也饿,他的皮已经贴在了骨头上——人太高大,更显得可怖,一具行走的骷髅。

再往前走走吧,再往前走……可是,到底要走去哪儿呢?

九州四海,这片土地上到处都是同他们一样的流民,他们永远也想不明白那些人饭桌上的鱼肉蔬果从何而来,就像永远也想不明白为何自己要到人世来受这一番苦楚。

“娘!”

一个女人倒下了,身旁的小姑娘先是一怔,然后迸发出撕心裂肺的哭。

姑娘太小,那嗓子里发出的声音太刺耳,旁人若是无声流泪,那她就是在拿命挣这一声哭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