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深自然而然开始想象他站在公用电话前的样子。他声音低低的,沙哑得明显,显然不善于掩饰,暴露出几小时前和人上床留下的各种痕迹。
前夜记忆倒带,蒋深终于想起来:“你出差了。”一面说,一面开始懊悔:他什么都记得,却独独把这忘了。
“刚刚落地,”佟缜说,“这里十二月已经在下雪,我看到外面飘了雪花。”
于是在蒋深的想象里,又加上了冰凉开旷的机场,以及佟缜呼着白气,鼻尖被冻得通红的模样。机场外的天应昏瞑阴沉,落着白茫茫的雪,空气冰冻一般冷。
想到佟缜经历一晚激烈性爱,拖着筋疲力尽的身体从冷雨连绵的小岛离开后,直接来到冰雪中,蒋深就有些不安,于是他问:“还好吗?”
“不太好,”佟缜说,他挡住了一半听筒,隔绝了机场杂音,声音更清晰真切,他就这样清楚地慢慢讲,“昨晚第一次用药,还喝了那么多酒,现在还是轻飘飘的,可是又浑身痛,一直不上不下。”
他只是在陈述,让人听不出喜怒,但在他微微沙哑的声线里,蒋深还是错觉残留了昨晚叫床和求饶的疲惫与甜腻。也许同事稍稍留意,就能猜到他是如何度过了一个淫乱不堪的夜晚,又如何小心翼翼遮挡淤痕,嘴唇红肿,衣冠楚楚地上工。本该隐秘的痕迹此次却变作明面上暗示般的印记,蒋深一边歉疚,一边却又感觉心安,至少在这些彻底消失前,佟缜不会再对其他人袒露身体。
但他还是真诚地表达歉意:“抱歉,我真的忘了你今天要出差。”
佟缜又笑了,笑声很轻:“我不是在怪你。”
“我应该道歉,”蒋深说,“昨晚我做得实在……”
他突然打住,没有再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