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米还是个孩子,说出的话十分欠抽:“魏哥,平心静气一点,做警察嘛,一定要有颗临危不惧的心,要从容不迫、泰然处之……”
“再见。”魏威咬着牙听他说了一堆成语,一把挂上电话。指挥官抹了把头上的汗,刚一进来听见多米几句话顿觉有趣,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外国孩子真是好玩,听说他才十六岁,是电子技术天才,现在我们就缺这样的人才。”
魏威攥紧拳头,目光阴冷,脸上保持微笑:“对,他是个孩子,请您一定不要放过他!”
“等等。”电话这端挂上,老陈听他们三言两语一时间还没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让那些孩子在网上弄那些什么联谊会,什么投票,就是那枚烟雾弹?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真是好办法。孙周兴为了传承血脉如此痴狂,必然不会让自己的唯一血脉断了,他肯定会采取行动,不择手段想要把孙朝东救出来。你们让人在网上发那些讯息,误导孙周兴,让孙周兴认为可以用手里的那些人和冬宁做交易,这样不仅可以救下人质性命,还可以满足冬宁的述求,救出那些女孩。可是你怎么知道孙玉芳不肯开口的?”
容铮平静地看着前方,淡笑道:“一个人的信仰是不可能因为三言两语做改变的,这就和邪教一样,教众宁愿牺牲自己,也要拯救他们的神,而孙玉芳的神就是孙周兴。不过……”
他抿了抿嘴:“这也是后面才发现的。之前只是想的很简单,就算孙玉芳开口,恐怕也只是说出孙周兴的罪证,可这能有什么用?孙周兴一旦从直播上发现自己罪行暴露,必然会隐匿证物、毁尸灭迹,只怕那些女孩必定凶多吉少。我和冬宁虽然道不同不相为谋,但是目的是一样的,都是想要救出那些女孩。”
老陈哈哈大笑,笑完后又说:“可是容队啊,你千算万算漏算了一条,冬宁并没有按照投票结果,而是恼羞成怒先动了孙玉芳啊。”
“这就证实了我的之前的猜测。”容铮说,“他们按照计划表来,投票和冬宁没有关系,他只是按照规定时间做出规定的事情,如果有变更,应该是通过电话联系,可是这个中间人出了问题,一时间耽搁了,没有通过电话发出讯息。”
说完,他微微眯了眯眼,冗长无味的目光一转,望向了老陈。
老陈正掌着方向盘,脚下用力踩着油门,车在坑坑洼洼的山路上风驰电掣,山间的树林飞快朝后退过,惊起林间卓卓隐隐的鸟雀。山路崎岖,道路歪歪扭扭,他们走的是小路,周围既没有路灯也没有围栏,一侧是陡峭的山壁,一边是万丈深渊,稍有不慎全车人就得玩完。大概因为这个原因,进入山道后,老陈神经一直紧绷着。
他浑身被汗水打湿,油腻的额发黏糊在脸颊两旁,闻言他漫不经心地点点头:“是这样,容队说的很对。”
容铮半眯着眼睛,手指轻敲在窗户上,目光丝毫没有偏移牢牢地钉在老陈侧脸上。老陈仿佛终于从黑暗中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发现被人盯住,他堆了几层褶子的眼皮跳了两下,伸手抹了把侧脸,换上一如既往憨厚的神情:“容队,怎么,我脸上有花啊?”
老陈年近中年,长相极其平凡,国字脸,阔脸肥耳,算是有福之人,可他的皮肤和所有常处一线的干警有着常年暴晒下黝黑态,他身上还有股子难以拭去的煤油味,这会儿汗一出来,车内煤油味更甚。
容铮嘴角扬着淡笑,状若随意地提起:“老陈,你和陆阳很熟吧。”
老陈脚下一抖,只听轮胎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呲溜”声,车倏地停住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颜欢笑地硬扯开嘴角企图朝容铮露出个从容不迫的笑意,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呵呵,曾经熟过。以前市局人少的很,你看这城市现在还有这分局那分局的,以前小的就巴掌大的地方,谁抬头不见低头见啊。陆阳和我算是老同事,不过几十年未见,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哦。我记性不太好。”容铮闻言面露疑惑,轻声说,“我怎么好像记着陆阳十年前就登记‘死亡’了?”
老陈一愣,笑容僵在了脸上。
容铮手朝兜里一揣,老陈脸上立刻露出防备,绞尽脑汁企图掩盖方才的话:“刚、刚那只是顺嘴,说岔了……”
容铮脸上没什么表情,反而平静地收回目光,他好整以暇手从兜里拿出来时候带着盒烟,老陈目光闪过几分怪异,还没等表情散去,容铮朝他面前一递:“老陈,来根提提神?”
不知道原由,老陈莫名其妙从容铮那点肢体动作体会到对方的笃定,说再多也好像再也遮盖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