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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在忙碌的夜晚,容铮自然也不敢松懈。

夜更深了,矿场的卷扬机虽然停了,浓烟还是把整个山头笼罩下来,偌大的天空一颗星星也没有。

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所有人马不停蹄到处调查,该查资料的查资料,该询问证人收集笔录审问嫌疑人和嫌疑人对峙的一刻没敢闲下来,另一头市局办公室的电话一刻没停下来,到处忙得不可开交。

容铮不动声色守候在手机旁,其他人都各自跑去联系尽可能多的线索,多米满头大汗地敲着电脑将网上有用的信息记录下来。冬澜馨的一生在众人努力下,短短半个小时的时间里,从单薄的文字慢慢转为立体的具象。

从一个无脑只在乎爱情的傻姑娘,到为了孩子付出所有的可怜母亲。一辈子牺牲太多,做过风尘女子,出卖过身体,也在看守所呆过。这辈子活的没有自我,说她可怜,她却又太可恨,说她可恨,她那对儿子全身心的付出,实在让旁人不好评价。更何况这是冬队的母亲,最后总结陈词也不好写,绞尽脑汁后干脆把资料整合装订下全丢给了负责统筹安排的容铮。

矿场老板领着人上来送了盒饭和水,容铮转开瓶盖随意灌了两口水,刚拿起饭盒,眼角就瞥到冬澜馨在看守所拍的那张照片——憔悴又无助,肿泡的眼睛下是浓墨般的青痕,还带着些惶恐,她五官仿佛在痉挛着,身体正在颤抖,无光的眼睛惴惴不安地盯着镜头,从那张照片里,无尽的悲凉和凄惨循着光透了出来。瞬间容铮就没了胃口,把饭盒往旁边一推,专注地看着资料。

多米饿了一天,一盒饭盒根本不能满足正在茁壮成长的祖国花骨朵,看见容铮放在一边的饭盒眼睛顿时就冒起了绿光,在旁人震惊的目光下狗胆包天地抢过饭盒吃了起来,还打了个饱嗝,没心没肺地问容铮:“老大,那瓶水还要吗?”

容铮懒得搭理他,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静静地翻看手里的资料,浓烈好看的眉头越皱越紧,活像个虽然俊俏却令人望而却步的大魔王。

一名刑警拿着资料匆匆走过来,余光瞥见容铮,被他黑沉恶煞的脸吓得一激灵,硬挺挺把头一转,对着多米压低声音小声说:“刚查到,十五年前冬澜馨被法院判了三年,出来后没有再做老本行,看起来像是下定决心好好做人,和之前认识的人全都断了联系,也不太爱把自己的事情往外说,我们问了一圈,都一问三不知。“

多米嚼着饭粒,含含糊糊地应着:“要不是不得已,谁愿意做那事啊。那么久了,她的手也恢复的七七八八,虽然不能像以前那样灵活,基本的生活技能应该是没问题。可再怎么说她有案底了,找工作应该很不好找,能不能问下她在做什么,那些同事清不清楚她的事情?”

那名刑警刚要回答,容铮先简短开了口:“她在一些小餐馆打工,流动大,不会交心。”

“是这样。”刑警连忙点头,想着想着突然唏嘘了起来:“真没想到冬队心里藏着那么多事……要是我在冬队位置上,很可能自甘堕落下去,他真的是忍了太久了。”

第431章 残缺器官的遗体(七十三)目击者

那刑警说完,才察觉自己一不小心居然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他其实很明白,冬宁无论小时候遭遇什么,生活有多艰难,有什么冤情,都不是他犯罪的借口。

他现在可是罪犯,和自己属于一黑一白两个阵营,应该势不两立,更不用说因为他的愚蠢决定造成了重大社会影响,还害死了胡局伤了那么多兄弟。

理性上他觉得冬宁不可饶恕,他愤怒过,焦躁过,可在他了解了越来越多真相之后,心底一些道不明的东西克制不住的涌出来……

忍不住去为他解释,忍不住为他不值,忍不住惋惜……

刑警无可奈何地搓了下发红的眼角,看着铺满煤灰的地板,这一瞬间,他十分想,让时间倒退,回到过去,他一定拼尽能力帮助冬队,用正确的办法去寻找证据,拯救受害人,抓住那些丧心病狂的罪犯。

多米吧唧吧唧咀嚼着口里的肉,颇有些没心没肺,对对方的话毫无反应,自动过滤了一切对案子无用的废话,边想着,边嘀咕:“啊,服务员可赚不了多少钱啊。”

多米是孤儿,小时候在国外的孤儿院长大,孤儿院资金有限,有次快到圣诞节,他想要台电脑,可是没有钱,没办法他和小伙伴们瞒着嬷嬷,偷偷跑去中餐馆洗碗打工赚钱。

老板是精明的港人,非常抠,知道他们是未成年,也知道他们是孤儿,受了委屈肯定不敢声张,所以给他们的钱很少,活却很重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