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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宏军说起来口口是道,可惜周鹏实在没心情听,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刚才的画面。他想不明白,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这样丧尽天良的泼皮无赖,最可恨的是周围的人不出声帮忙,还拍手叫好,更有甚者拿出手机拍照。可以想象现在那拾荒老人被羞辱的视频已经传便了网络。

“别抽烟啊,来吃,不够再点,别客气。”余宏军夹起块炸得两面金黄的炸鱼放在周鹏碗里,说完先一杯冰啤酒下肚,发出酣畅淋漓的一声叹,“一杯酒下肚,什么烦恼都没了。”

周鹏皱着眉,拿筷子烦躁地戳着炸鱼,直到把鱼头戳烂了,余宏军才赶紧止住他动作:“不想吃别糟蹋粮食啊!”

周鹏叹了口气,把筷子往桌上一放,说:“老余,别卖关子了,今天下午到底怎么回事,那个老人是谁,那群人又是怎么回事?你不说清楚,我是真的吃不下去。”

余宏军给他倒上一瓶啤酒:“来,先喝点酒。”

周鹏拿起杯子,一口饮尽,放下的时候,把杯子扣起来,意思是余宏军今晚不说,这酒就不喝了。

余宏军无奈地笑了笑:“那是江洋的爷爷,江洋你知道吧,就是那个闹得全城沸沸扬扬‘415未成年人杀警案’的嫌疑人。”

周鹏一时错愕:“你说什么?”

“两个月了,从江洋被捕以后,网友把他家庭住址、有几口人、做什么的,全都翻了出来。”余宏军又喝了杯酒,好像喝得有些急了,吐字有些艰难地说,“今天这算好的,最开始,天天有人去泼大粪,泼油漆,扔死老鼠,放了个大喇叭在门外从早到晚地播,让人无法安宁,不止这些,他们还打人,老人身上随时都带着伤,没一块好的。”

周鹏深吸了口气,不说是旧社会,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法治社会,怎么没人管呢?

“这事你听我详细说,”余宏军放下筷子,对他说,“我当时在专案组里算个后勤,有份资料需要去找老人问些情况,结果去的时候把我吓了一跳,老人被人砸了摊子,还拿了一盆粪水从头浇了上去。你知道吗?那老人家没社保,就靠这么个修车摊过活,这些人打他羞辱他就不说了,可砸人摊子完全就是把人往绝路上逼,我要去拦,你猜怎么着?对方说我是和老人一路的,居然连我都要打,我可穿着警服!你说说,谁还敢帮他说话?而且他们人多,就算抓了几个人,剩下的人接着去,关进去的呢,也就十天半个月,压根不顶用,你说谁管得住?”

“怎么会这样?”周鹏愣了愣,不可置信地张了张嘴,接着一股说不出的怒火冲了出来,“冤有头债有主,犯罪的是他孙子,跟个老人家有什么关系?”

“话是这么说,但这人啊,都是凭感情做事,”余宏军摇摇头,“这个江洋是个未成年人,打小就是个坏孩子。偷东西抢学生打群架,什么坏做什么,都凭着未成年人这条逃过了惩罚。另外,前些年就有好几起未成年人杀人案,因为未满14岁,没有追究刑事责任。就前不久闹得沸沸扬扬的,陆阳媳妇那案子,一群未成年人在火车上烧杀抢掠,结果最后,一个人也没判,如今陆阳破釜沉舟和孙家鱼死网破,把当年案子里的猫腻和法律对未成年人轻判的事情全捅了出来,民愤极大。”

说到这,余宏军叹了口气:“唉……江洋这杀警案,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陆阳的案子,我记得,有个叫做都新报的媒体写了个报道,说江洋这小子比起孙朝东有过之而无不及,心理变态,杀人毫无悔改之意,甚至口出狂言,说如果被释放还要去杀警察,不止这些,还要杀警察的老婆孩子。所以很多人担心江洋也会这样逃脱法律制裁,于是拿老人家撒气。

“还有这江洋的爸爸,当年搞传销,骗了不少人,这里面不乏亲朋好友,街坊邻居的,半辈子的钱都被骗了,不打骂老爷子就好了,怎么还会帮他?”

周鹏最烦这种乌七八糟的事情,从前都是躲得远远的,今天不仅撞见,还被余宏军拽着说了前因后果,心里顿时像装了口大锅,闷得发慌。

余宏军说:“不是有句话说,‘子不教父之过’,这老爷子有一个罪犯儿子就算了,养了个孙子居然还是个杀人犯。很多人认为,是家庭教育有问题,所以这爷爷也必须要接受惩罚。”

“其他人就算了,”周鹏窝着火,沉下脸说,“那今天几个民警怎么回事?如果不是他们那样的办事态度,怎么会助长这帮流氓的气焰?你今天听见了,他们根本不怕报警。”

周鹏越想越气,有些基层民警遇事就和稀泥,而被骂的就是他们整个警察队伍,简直想揍死这群败类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