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宏军把他杯子翻过来,然后倒上一杯,推给他,说:“你没看出来啊,那群人,不是老百姓。”
周鹏愣了片刻,突然眼睛一瞪,猛地拍了下桌子:“我操他妈的,我要举报他们!”
余宏军赶紧拿起桌上的酒瓶,嗤笑一声:“你举报也没用,这事上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不明白吗?这事情闹成这样,是有人故意而为啊。”
周鹏气得两腮都抖了起来,拳头握紧又放开,觉得自己胸口被加了把火,这火就要从嘴里和眼睛里喷出来了。他直接拿起还没开的啤酒,一口咬掉瓶盖,“咕噜”“咕噜”灌了几口,然后猛地一擦嘴说:“谁他娘地家里没个老人,这些孙子也下得了手,那些上面的傻逼也看的下去,我艹他妈……不!我艹他祖宗十八代!”
他瞪着已经发红的眼睛,气呼呼地说:“把这些所有人的名字给我,我管他是什么人,就是咱们局长,我也把他告了!要咱们市里不管,我就告到省里,要是省里不管,我就告到中央去!我,我他妈上访去我!”
“周鹏,你先冷静冷静。”余宏军看他气得已经浑身发抖,估计他体内酒精被这么一激,有些上头,抑制不住情绪,连忙朝他碗里夹了点菜,“吃点东西压一压。”
周鹏胡乱朝嘴里刨了几口,然后撑着膝盖呼哧呼哧喘气。
余宏军叹了口气:“今天那几个年轻人都是前些年退伍的,据说是那个受害警察的师兄,你就算告了他们也没用,不在体制内,人家根本不怕。就算抓起来,也就最多十五天行政拘留。至于上面的意思,你也明白,你们在欲海市搞那么大一出,翻出这么大的案子,那是把上面搞得是一个措手不及啊!要是能吐口水,那舆论的口水都快把他们淹死咯,他们恨不得赶紧来个案子转移视线,这杀警案不就正好?一来可以转移民众视线,二来可以告诉老百姓,警察真的不容易。”
“那是我们搞出来的案子吗?那是当年欲海市的公检法搞出来的,一摊子的烂货,这还真的把我给讹上了!”周鹏没好气地说,“而且就算这样吧,也不能拿个老年人当枪,简直是群废物。”
“今天这些话你在我面前骂了就行了,我当你是喝醉了。”余宏军摇摇头,抿了口酒说,“也不是没人管,只是没有见到实际情况,根本不能感同身受,我昨晚不是跟你说过,你那时候什么反应?我估计上面听说老人被人翻了摊子,被人欺负了,不过每次也有民警去制止,也就觉得没多大事。更何况这老人家也是,他真觉得自己对不起人家,让他告他也不愿意告,这苦日子啊,还真的得过段时间。”
周鹏更气了,把筷子往桌上一拍:“老余,你什么情况,这不行那不行,到底怎么办?别告诉我今天你带我去那破巷子就是去看热闹的,前几天……不,昨天晚上,你还说同情这嫌疑人。老实说吧,你这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这时,一阵让人直流口水的辣味飘了过来,服务服端着刚做好的小龙虾放在桌上。
“别急,这是件大事。”余宏军笑了笑,边戴手套边说,“我们边吃边说。”
浪花卷着海风扑打在沙滩上,不远处传来几声欢声笑语,太阳已经下山,留下了金黄色的余晖金灿灿地洒在海滩上,周鹏转头看了一眼即将落下的红日,几个脏兮兮的小孩正光着脚丫子欢快地在海滩上撒着欢。
周鹏方才胸中酝酿的熊熊火焰,在这裹挟着沙砾清爽又闲适的海风中缓缓消散。
他叹了口气,突然说:“这里风景不错啊。”
余宏军一口气吃了十几只龙虾,周鹏也剥了一盘子的壳,等两人吃了个七八分饱后,余宏军才摘下手套,又叫了两瓶啤酒。
“事情是这样。”余宏军说,“两个月前,那警察被害当晚,你们在欲海市,市局这边在忙石碑广场的踩踏事故,只有我这个‘闲人’比较有空,所以第一时间被派到了现场。你也知道我的本事,当时现场我也就是去个过场,所以大家都凑在尸体旁边的时候,我在旁边瞎溜达,顺便问问群众情况。当时有两件事情,发生的时候我没注意,到现在我突然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周鹏在旁边搭腔:“什么事?”
“你知道当时那踩踏事故,媒体上报道起因是突然停电,再加上突然响起的高音,导致现场人员失去理智,从而引发的踩踏事故。但实际上我在现场听了另一个版本。”
周鹏来了兴致:“是什么?”
“其实当时你们断了那个直播,就已经让气氛冷了下来,再加上派了不少人在现场做群众疏导,人群慢慢开始散了,所以突然人群开始暴动这回事就有些奇怪,人总不会无缘无故的发疯。”余宏军喝得满脸红晕,打了个酒嗝,他拿筷子沾了水在桌上画了个方块代表了石碑广场,然后点了点边缘中间,“最开始人群是从这里,石碑广场最大的巨幕底下开始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