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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电视台四楼依然灯火通明,容铮挂上电话,朝对面一点头:“杜队,我也发给你了,看新闻你还有印象吗?”

“别说,还真有。”杜昭点开手机屏幕仔细查看了片刻,然后点点头,“这事情你们问我是对的,那时候周鹏还是个小屁孩,在外省读书,他不清楚,就我做了警察,正好调到市里。”

多米有些稀奇:“那很早了吧,我看新闻的日期是十二年前,那时候你们用电脑吗?”

“对,两千年的时候,局里也用电脑,但不是这种屏幕,是那种很老的有大肚子的,能处理的东西有限,网速还非常慢,等开个网页能出去跑个来回,不像现在,系统输个关键词,想要找的资料就立刻全有了——哎,说远了,我们言归正传。”杜昭放下手机,正色道,“当时这件事闹得挺大,那时候我才调到市局,所以记忆很深,毕竟刚来就有好几个领导因为这事被查,还有双开的,连当时的公安局局长都被撤职了,但有些细节可能模糊了,你们容我回忆下。”

杜昭扶着椅子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两圈,唤回了些本已经隐匿在大脑身处的记忆,片刻后,他扶着椅背站定,斟酌了下语句:“说起来这事情和现在还有些牵扯。那天我记得很清楚,那段日子正好雨季,几乎看不见太阳,有个大爷浑身湿透了突然来报案,说是联系不到自己儿子儿媳,担心是不是出事了。”

“那时候我才刚过来,对什么都不熟悉,去接待他的好像是个女警,现在已经不在市局了。他儿子儿媳年龄不小,都是成年人,有自己的生活,年轻人觉得老人是拖累,几个月不联系一次很正常,大家都没当回事,只记录了下就让老人家回去等消息。”

“你们没给他立案吧。”舒墨突然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杜昭刚才和舒墨打了嘴仗,对这个年轻人不免有些情绪,但想到自己年纪大,现在九零后差不多都这德行,就想退一步海阔天空,在心里默默忍了,没想到又被怼了一句,然而他不能发飙,因为这事情的确做的不地道,于是下意识想解释。

“这不是单独一个人找不到,是一对夫妻都不见了,谁会朝失踪那方向想?而且当时那大爷不是本地人,听他说儿子和儿媳是来打工的,本身都是流动人口。我们考虑到有可能是夫妻俩去了外地忘记给老人说也是有可能的,就没多想。还有……”杜昭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苦笑着说,“那时候的领导要破案率,这种大海捞针的成年人失踪案,浪费警力不说,还很难破,多一起就要挨骂,不如干脆不立案。”

容铮不想纠结那时候的体制问题,不然又要扯一箩筐的废话,说不准这两人还要当场开场辩论会,深更半夜,大家精力有限,能尽快解决地最好马上处理,他顿感头疼地按住一个反方选手舒墨,直接追问:“然后呢?”

“过了大概两三天,那大爷又来了,说自己儿子儿媳还是没回家,担心出事了,哭着闹着要我们帮忙找。正好领导那天在,觉得周围人看着指指点点不太好,就让两个人跟着老人家回去看一看。”

说到这里,杜昭微微一顿,轻轻吸了口气,接着说:“当天出警的有郑平,他也刚转来队里没多久,但据说在其他大队做了好些年刑警,经验丰富,立过不少功,可以出外勤。那时候队里的气氛不像现在,那时的支队队长不像周鹏那没心没肺的二货,功利心很强,担心被手下人抢功,就把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分配给了郑平。”

“郑平当时在队里搭了个女警,两个人跟着大爷一起去了那个家里,据说大爷没有钥匙,又担心错过儿子儿媳,就把铺盖往过道一摊,在过道里睡的。当时他们先在附近打听了一圈,都说没见过两人,于是又找了个开锁匠把门打开。据说郑平刚进门,脸色就变了,那房子总共不到三十平方,地上堆满了垃圾,几乎都要到膝盖那么高。那时候天热又潮湿,柜子里的食物都腐烂了,和郑平去的女警回来说,闻见了很浓的死耗子味,看得出很久没人回去。那是能一目了然的房间,大致看了一圈,的确没发现夫妻两人的踪迹,两人似乎半个月没回过家了,可钱财都还在,的确消失的有些蹊跷。郑平打算调查,但老大爷住在哪里成了个问题,从没有见过那么脏乱的环境,那屋里简直不能住人,老大爷总不能一直住在过道。于是郑平联系了房东,结果房东说租金还没用完,不收拾东西,还不让动,他准备原样找那对夫妻赔偿。”

“郑平没办法,只好回局里说了下,自己垫钱让大爷暂时住在招待所,然后去联系夫妻两人以前工作的地方,还拿着两个人的照片跑到火车站汽车站去询问。其实大家伙都知道他这是在白忙活,没人帮他,除了那个女警,估计是起先最早招待过老人家不忍心拒绝。他们就这样一连找了三天,可杳无音信,这两个人就像在淮赧市凭空消失了一样,无论是同事朋友亲戚,都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