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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间,他突然生出巨大的猎奇心,这让他忍不住想靠近,可刚往前走两步,就被保安粗壮的肩膀拦住。他遗憾地退了两步,回到原地,却对保安的斥离声充耳不闻,毕竟谁也不敢乱碰腿脚不灵光的老年人,就是医生也不例外。

他一边佝偻着腰假装捶打膝盖,一边睁大眼睛朝前张望。

突然,“嘭”的一声,一辆车撞在了马路牙子上,那拦着他的保安被转移了注意力,维持着举手的姿势,头却偏向了另一边,大爷眼疾手快,趁这个机会,突然灵活地把腰一弯,竟然从保安手臂下钻了过去。

另一边,两个脸色苍白的少年少女从车上下来,他们没顾上撞坏的车,彼此相互搀扶着、跌跌撞撞走进医院大门,像是在找什么,眼睛慌乱地四处乱瞟。

这时,一个保安走上前想了解情况,还没开口,就被女孩死死抓着他的袖子。

她用一双溢满眼泪、楚楚可怜的眼睛注视着这个成年人,朝他语无伦次地哭喊:“我爸,急诊,有没有看见,救护车来的,医生,医生,救救我爸爸!”

急诊室附近,大爷绕开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向救护车靠近。

他还没有耳背,能清楚听见医生们在语气慌乱地下着命令,可惜隔得太远,他只能辨认出几个名词,像换防护服,喷消毒液,转移病人,拿呼吸机,隔离等等。

救护车的车门这时候关着,那滴下的不明液体就在脚边,他拿脚尖踩了踩,发现那东西是黑色粘稠的胶质物,被他轻轻一搅动,黑色杂质边缘又露出深红的颜色,又像是血。

他感到一阵反胃,却依旧好奇,趁着没人注意关头,把车门拉开一条缝隙,刹那间,一股难以描述的恶臭从打开的车门渗出来,像菜市场里腐烂的内脏,他猛地憋了口气,捏着鼻子朝里看去。

紧接着,他惊呆了。

那救护车狭窄的车厢里,躺着一个巨大的胖子,是个中年女人,身上寸缕未着,圆滚滚地瘫在床上。

整个车厢一塌糊涂,血液喷溅得到处都是,她的排泄物和血也厚厚的在地板上积了一层,几乎溢满了整个车厢。

这个胖女人病得很严重,外表的皮肤上起满了黄豆大小的痘粒,还有圆形的红疮,那股浓稠的恶臭从她身上散发出来,让人疑心她已经是个死人,可她胸膛还在上下起伏,两只被捆绑住的手也在剧烈地挣扎。

大爷忽然感到一阵恐惧,他缩回头,准备离开,就在这时,那胖女人又嚎叫起来。

与此同时,刚更换好防护服的医生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他连忙回头,只见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大爷跌坐在地上,不停用手指着那开着门的救护车。

他惊恐万分地睁大眼,结结巴巴地喊:“手,手,她把手扯出来!”

医生本来就心情焦急,看到不守规矩的大爷更显得不耐烦,他一边叫保安,一边不客气地训斥,同时心里感到烦躁,这些大爷大妈平时不守规矩插队抢号就算了,这种时候还要来添乱。

他狠狠地瞪了大爷一眼,抬手拉住车门,准备把门关上,下一秒,他愣住了。

那病人,竟然挣开了束缚带,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竟然像脱手套一样把手从皮肤里拽出来。而那两只没有皮、几乎全是骨头的手,正在使劲抓扯着身上的皮肤,露出一道道像被尖刀刮过的伤痕。

随即,他立刻回过神,一边快速地跳上车,一边叫喊其他人帮忙。

保安用力拽起吓破胆的大爷,余光瞥了一眼车内,发现那是个女病人,而之前救护车上的病人,他记得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看来那两个孩子应该是找错了医院,保安这样想着,拽着大爷朝门卫室走去。

把大爷安顿好,那保安大汗淋漓地回头,只见四周已经空无一人,路边撞坏的黑车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而那对找爸爸的兄妹,也跟着不见了……

……

医院住院部十六楼,李姐提着保温桶走进病房,刚坐下,护工就拿了盆热水走进来。

他看见李姐,就朝她热情地一笑:“今天怎么那么早就来了?”

李姐把保温桶放好,轻声说:“来这里办事,顺道过来看看,他怎么样了?”

“好很多了。”护工笑了笑,熟练地把病床上的男人翻过身,然后解开他的衣服,用浸了热水的毛巾一下又一下擦着他的背,愉悦地说,“前几天医生查房的时候,他手指动了,医生说这是好兆头,没准哪天就醒了!”

“的确是好兆头。”李姐平静地点点头,从胸前扶住男人的身体,另一只手轻轻揉捏着他的手臂,又叹了口气,“王叔,这些年,可真是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