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过去,拿起了信,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一看信封,我就知道那是黄博宜的信,因为这些日子来,我对他的字迹已很熟悉了。
黄博宜看来对安小姐十分倾心,他是一个出色的考古学家,同时又是一个情书写得最蹩脚的人,那一封信,洋洋千言,可是说的不是他工作的博物院中最近又增加了甚么东西,便是他经过多少天来的研究,有了甚么新发现。
我不禁替黄博宜可怜,因为像他那样写情书法,一辈子也追求不到任何女子!
安小姐似乎也猜到了我的心思:“这个人太闷了一些,是不是?”
我无可奈何笑了一下,点了点头。我根本不认识黄博宜,但是我认为我没有必要向安小姐说明。
我再看下去,在那封信的最后一段,才是我要看的。
可是当我看到了这一段时,我心中的失望,实在难以形容。
那一段很短,如下:“再者,我昨天听到了可以说是世界上最奇怪的声音,那是一个女子的尖叫声,和一些歌谣的合唱,我敢说,当我确定了那些声音的来源之后,一定会轰动整个考古学界,愿你与我共享这份声誉。”
所有提及声音的部分,就是那么几句话,那自然使我大失所望!
我的视线,仍然定在信纸上,思绪混乱到了极点,过了好久,我才能开始好好地想一想,而到了那时,我也开始感到,我其实不必那么失望,因为就在那寥寥百来个字中,对于那卷录音带上的声音,已经有了一些交代。
那就是说,这卷录音带上的声音,只和考古学家有著极大的关连,而并不是我和熊逸所想像的那样,和甚么邪教、黑社会组织、谋杀有关。
照黄博宜的说法,那是“最奇怪的声音”,而他似乎也不能确定那声音是甚么。
黄博宜还在研究,所以他才又说,如果他确定了那些声音的来源以后,将会震动全世界考古学家。
可是当我想到这一点的时候,我不禁苦笑了起来,心中更乱了。
考古学和声音,有甚么关系?任何考古工作,和声音都搭不上关系!
我抬起头来,安小姐已换上了另一支烟,她正在望著我,我苦笑了一下:“安小姐,你也是学考古的,你明白他那样说,是甚么意思?”
安小姐一面喷著烟,一面摇著头:“不知道,我对考古已没有兴趣,所以也没有再写信去问他,想不到他却死了!”
当安小姐说到“他已死了”之际,她的语气中,没有一点哀伤的成分。我知道我也不可能再得到甚么了,我站了起来,放下信:“谢谢你的帮忙!”
女小姐揿熄了烟:“我还要表演,请你送我到夜总会去!”
我和她一起离开,又到了黑猫夜总会的门口,当她下车时,我忍不住问了她一句:“安小姐,你在表演的时候,也穿得那么少?”
安小姐笑著:“开始的时候是!”
我不禁吸了一口凉气:“谢谢你,我还有事,不能看你表演了!”
安小姐忽然神经质地笑了起来:“你还是不要看的好,就是因为我在这里跳舞,整个三藩市的中国人,都将我当成了怪物!”
我心中叹了一声,却没有说甚么,我和她挥著手,看她走进了夜总会,我吩咐街车司机,将我送回酒店。奇書网
当晚,我心中十分乱,我翻来覆去在想,黄博宜的话是甚么意思。
黄博宜说他发现了这种“奇怪的声音”。这“发现”两字,也是大有问题的,因为声音的本身,并不是一种存在,音波的保存(“保存”两字,也大有语病),还是爱迪生发明留声机之后的事,而就算是爱迪生创制的第一架留声机,距今也没有多少年,也算不了甚么古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