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小呢,”杜承宗说话都要喘气,“脸都哭花了。”
裴茵这才发觉自己满脸的泪,杜承宗拍拍他的头,同他说“给倒我杯水吧,小茵。”
杜承宗的神色与动作全无轻薄之意,但也无夫妻之情意,可裴茵在他的语气里抓到一丝似父亲一样的照抚与关爱,便照着杜承宗的话给他倒水,又将杯子捧到杜承宗嘴边喂他,杜承宗喝下去又咳几声,裴茵给他轻轻拍着背。
杜承宗顺了气,勉强揽着他的新娘子,温声说:“不怕了,以后我照顾你。”
在后来的日子里,杜承宗确实很照顾裴茵,他总带着裴茵去杜家的商行,给裴茵买好吃的糕点,发现裴茵爱看书,就让裴茵去管理杜氏书房,他知道裴茵身体有异,却从不将看作缺陷。杜承宗喜欢看男孩子眼中的光,他想男孩子快乐地长大。
可没等裴茵长大,杜承宗就撑不住了。
裴茵新寡的那年十九岁,他在傍晚给杜承宗念《阅微笔记》里善妒的狐精,杜承宗抬手摸了摸他的脸,然后仙去了。
他失去过父亲,又送走了长姐,终于又跪在了丈夫的灵位前。
杜承宗出殡的那一日,杜氏宗亲站了满满一院子,裴茵抱着牌位站在首处,看见一个人走进来。
那人穿的好阔气,西装大衣不见一处褶皱,头发打理的齐整,他不穿麻衣,只在袖子上别了黑布。
男子高挺的鼻梁同杜承宗一模一样,他看到领头的裴茵,便走过来站到裴茵身旁。
裴茵听见有人喊他二少。
裴茵把牌位抱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