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话题太过沉重,显然不适合和一个未成年讨论,裴山青瞥了一眼江逾白,他头靠在车厢内壁,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情绪,以一种近乎平淡的口吻说着。

“人都已经走了,就算搞出什么大名堂也回不来了。”

裴山青不知道这是否也是江逾白的一种保护色,但他显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车子稳稳地停在学校门口,身着清一色校服的学生们两两三三地结伴向里走去。

裴山青的视线从刻着名字的牌匾上转移到江逾白的侧脸上,指尖在他置于膝盖的手背上点了点,叮嘱他:“按时吃饭。”

江逾白顺势把手心翻转向上,抓住作乱的手,又像是捉住了心上不停作乱的动脉,目光闪烁,说:“晚上见,哥哥。”

裴山青调转方向往自己学校开,去赶第一节 早课,在教室里上得昏昏沉沉、即将入睡时被室友季潇叫醒。

“小裴你昨天晚上干嘛去了,这么困?”季潇晃醒他后还打趣说,“都敢在魔头的课上睡觉了。”

这节专业的老师是出了名的严厉,上课不允许睡觉玩手机,每节课布置作业不说,结课时还要提交五千字论文并按时参加考试。

裴山青没回答,而是对着书上的电学概论看了半晌,在半梦半醒中不可自抑地回想起江逾白,顿时清醒过来,凑过去小声问:“你家有二胎吗?”

“有一个八岁的妹妹,怎么了?你自己连一胎都没有呢,还惦记着二胎呢?”

裴山青脑子里全是江逾白瘦弱但强装镇定点模样,都没有兴致和季潇玩笑,一本正经地说:“不是,是我表弟,十五岁,家里出了点变故,现在借住在我家,不知道怎么跟他打交道才好。”

季潇思索片刻,很快反应过来“变故”的含义,摇头叹息道:“一般这种事会让小孩变得很成熟的,你平时多注意点他心理状态吧,别再抑郁了。”

“他在我面前倒是……没那么成熟。”裴山青形容起江逾白的状态,“感冒发烧的时候还会求人陪,但平时又很有礼貌,感觉就是那种,寄人篱下的谨慎,你懂吧?”

季潇点头表示理解,又听裴山青继续说道:“你也知道我平时说话,跟你皮惯了,说重了还怕他哭,说轻了又怕他觉得我把他当外人。”

“那你不如就顺着他的相处方式走,他想近点就近点,他想远点就远点呗。”季潇给他出主意,“人家都说十四五岁正叛逆,你就顺着他走,不就不叛逆了吗?”

裴山青沉思着没说话,正巧下课铃奏响,季潇掏出手机看新闻,刷到其中一条时拿过来给他看。

“你看现在的初中也太乱了,什么霸凌啊,冷暴力啊,层出不迭的,你回去告诉你弟弟当心点。”季潇拍了拍他的肩膀,认真地说:“现在小孩都是挑软柿子捏,听你形容的,你表弟性格应该挺软的,要是成绩也好的话,难免有人犯红眼病。”

裴山青对于江逾白的了解甚少,顶多知道他现在初三,对于在学校的表现和成绩怎么样一概不知,抓耳挠腮了一番后给正在上课的江逾白发了条微信。

“那什么,我路过书店,你把你上学期成绩单发来我看看,给你买点治偏科的资料。”

裴山青发完消息后也没想过江逾白能秒回,因此收到回复时立刻就想责备他上课不要玩手机,但转眼看到成绩单上那一列数字后顿时哑口无言。

半晌,他转头问季潇:“你刚刚说容易遭受校园暴力的小孩,都有什么特征来着?”

季潇掰着手指给他数:“沉默寡言,成绩好脾气好,家里人不上心或者家庭情况差,过富或过穷。”

裴山青暗暗想:大概是全占了。于是他隐晦地发消息问江逾白:“你晚上几点放学?需要我去接你吗?”

江逾白彼时正在听枯燥无味的英语课,以他小时候在国外生活的经验来说,完全可以给英语老师当实时翻译,在百无聊赖时忽然听见桌洞里手机振动的轻响。

他垂头盯着上面那行简短的字迹,一时拿捏不准裴山青的心思,但觉得这应该是他上过的最高兴的一节英语课。

江逾白纠结了半天,以至于认为自己和那些陷入热恋的小女生别无二致,都在绞尽脑汁地想怎么在表现出通情达理的同时,放下矜持要他来接。

江逾白最后选择以退为进,客气地和裴山青周旋一下:“晚上六点,我自己可以回去的,不用麻烦了。”

半个小时后,等消息等的有些急眼的江逾白被迟迟地泼了一盆冷水——“好的收到。”

第5章 爱哭

裴山青不是反悔了不想去接,而是临时被通知晚上要补一节课,要是绕一个大圈去接江逾白回家,估计上课会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