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他穿衣服的手都在轻颤,但他的脸上还是保持着镇定从容与得体自信的微笑,目光亦丝毫不慌乱地望着慕景琛:“景琛,你该叫我一声三哥。”
慕景琛几乎惊呆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却仍是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不会的,你是在骗我,你一定是障眼法,你骗我!”
“骗你?”慕仙宜扬唇一笑,转头望着众位大臣,“我先前的确是在骗你们——我刚出生时,钦天监说我命中有劫数,活不长,后来父皇找了高人,才知道我需男扮女装才能平安活下来,所以我一直都对外称是公主,不过……父皇可是知道我是男儿身的,否则,你以为他为什么如此宠爱我呢?”
说着,又回头去看慕景琛,眼中带着些许嘲弄。
慕景琛像是醍醐灌顶,一下子明白过来了——怪不得,怪不得他父皇一直如此宠幸慕仙宜,对他格外宽容,千依百顺!
他还在惊讶中,旁边的裴玄道却已经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抹阴鸷的嘲笑:“即便你是皇子又如何?你是断袖!”
——所以江含微会和他传出绯闻来,因为他是断袖!
慕景琛听了,亦双目露出光芒:“是的,你是断袖,断袖如何能当太子呢?!”
众大臣听了,亦蹙眉望向他——慕仙宜嫁给了凌雪棠,应该就是断袖没错了,否则为什么要嫁给一个男子?
“断袖?你们怎么知道?就凭我嫁给凌雪棠?”慕仙宜的脸上很从容,秀美中带着英气的脸庞挂着镇定自若的笑容,“我是公主身份,不嫁人,你们自然也会怀疑我啊,所以我就和凌大人、驸马商量好了,请他们替我掩护一下,不信,你问凌大人啊?”
众人都看向凌寄元,目光疑惑,期待。
却见凌寄元亦是一脸淡然:“陛下曾单独召见我,与我说过此事,我凌家有幸为三皇子掩护身份,自然倍感荣耀,绝不敢泄露半个字。”
慕景琛见状,知道慕仙宜有备而来,却是不甘心被他半路破坏了自己的大好机会,恼怒道:“那又如何!即便你真的是皇子,即便你比我大,可太子之位,父皇却是属意我的!”
“哦?”慕仙宜挑眉,唇角含着淡淡的笑容,“属意你的吗?可是,我这里可是有父皇的御笔亲书呢。”说着,击掌两下。
众人便见章武帝身边的孙内侍缓缓从殿后进来,手中拿着一块黄色绢布,他步履沉稳,面色肃然,在众人面前站定后,当场打开绢布,唱道:
“众大臣听旨——”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犹豫着要不要跪下去,然而裕王、首辅大学士吴宝崖、枢密使楼向礼、镇国公凌寄元等很快跪下去,他们便也不得不跪下接旨。
唯有裴玄道拂袖冷哼一声,装作没听见,而慕景琛站在那里,惊诧而恼怒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儒雅俊美的面容带着扭曲和戾气。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
自朕奉太上皇遗诏登基以来,凡军国重务,用人行政大端,未至倦勤,不敢自逸。绪应鸿续,夙夜兢兢,仰为祖宗谟烈昭缶,付托至重,承祧行庆,端在元良。皇三子景宜,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天意所属,兹恪遵初诏,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朕疾患固久,思一日万机不可久旷,兹命皇太子持玺升懿清殿,分理庶政,抚军监国。百司所奏之事,皆启皇太子决之。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章武二十七年一月一日”
孙内侍读完,又将诏书翻面公示众人:“此乃陛下御笔亲书,绝无作伪,诸位王爷大人可亲自验看。”
众人都是认得皇帝的字迹的,一眼便知是否是皇帝亲书了,因此见状,不由得又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慕景琛听着那立太子的诏书,简直吃惊极了——一月一日!是那一日晚上,他父皇刚病下的时候,慕仙宜进去看他,是这时候就偷偷写了这诏书吗?
可恶!
此刻的他感觉自己就像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被自己父皇和慕仙宜联合起来耍得团团转!
不过,他又如何肯轻易放弃呢?他为了这一天,准备了多久!朝中那么多人都是他的人,连京郊军队都是他的,他怕什么?大不了就是最下策,弑兄逼父!
慕仙宜一直面含浅笑地看着慕景琛,见他面色变了几变,最后终于阴鸷而狠戾,眼神亦带上了嗜血的杀机,他知道,自己弟弟是要对自己动手了。
“慕仙宜,即便你有父皇的亲笔诏书又如何?”果然,慕景琛发难,面色几近疯狂,冷笑,“朝中大多数官员都是我的人,京郊军营也由我的人把控,你又如何与我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