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影冷静下来,转身退出了祖父母的卧房,示意门外的丫鬟:“通禀一声。”
“是……”那丫鬟虽觉得奇怪,还是照着做了。
再进门,便见祖父祖母和颜悦色满目慈爱,言语间只字不提方才那些话,她行礼问安后,像往常一样退出来。
遇上秦昊也赶着来请晚安,兄妹俩在廊下相遇,他和妹妹打招呼,可妹妹却视而不见,仿佛心事沉重地从身边走过。
“影儿?”秦昊站定又喊了一声。
“哥……”秦影回过神,福了福道,“哥哥见谅,方才没看见你。”
“你没事吧?怎么,被爷爷骂了?”秦昊走来,低头仔细看妹妹,关心道,“伤好些了吗,还痒得厉害吗?”
秦影只是摇头或点头,仿佛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又怕被哥哥察觉出什么,便道:“哥哥赶紧去,爷爷和奶奶要睡下了。”
“那你好好的,伤口要是痒得厉害,找郎中瞧瞧。”秦昊说,“但熬过去就好了,这皮肉长起来时都会痒,千万别抓烂了。”
秦影应下,推着哥哥去请安,待他走后,不自觉松了口气,这才回闺阁。
入寝更衣时,丫鬟为她换了新的纱布,其实现在伤口已经大部分愈合,不需要纱布再抵挡伤害。可是严重烧伤的手,变得十分丑陋,裹上纱布,只是为了遮羞。
但郎中说,她年纪小,这些疤痕将来会慢慢淡化,三五年后就算有些退不去的印记,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可怕丑陋。家里的婢女每天按时按刻来给她擦药膏,有人伺候着,不怕养不好。
所以……
秦影看着自己的双手,这些伤痕,不足以让她避开和亲,万一祖父真的为了家族将自己送出去,又或是皇帝先选中了她,心内一阵阵绝望涌起。
秦影试着握起了拳头,紧绷的皮肤有撕扯般的疼痛,她到底妥协了,又松开了十指。
此时小丫鬟来禀告,说她父亲刚到家,但十分疲倦劳累,夫人已经传话来说,不必公子小姐们过去请安。
“知道了。”秦影应道,“父亲贪凉,别叫他吃冷食,身体越发受不住。”
下人嘀咕了一句:“老爷这几日回家,总是累得饭也不想吃,朝廷上怎么突然这么忙呢,咱们老爷过去挺清闲的呀。”
秦影知道,新君即位后,朝廷官员明面上看着没多大震动,实则早已重新洗牌,父亲所在的部门裁撤了数名官员后,原本散在众人手里的事务,都落在了父亲的身上。
白日里她已经听家中兄嫂议论过,父亲一旦坚持不住,唯一的出路是自请辞官,那么皇帝不仅达到了削弱秦氏一族的目的,还不与他相干。
秦影倒也不怪当今,君臣之道向来如此。
先帝在位十年,秦氏一族如日中天,哪怕最后明哲保身,没有在皇帝和胜亲王之间做选择,那终究也是先帝的宠臣。
爷爷和叔父们,想要在新君的龙椅下,再寻立足之地,必然是要脱一层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