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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长得很普通。”

这是谢言说的,之前我和他因为元夜的事情有了争执,他便掐着我的下颌说我长得很普通,我也的确长得不好看,他说我长得普通算是高看我了。

我这般想着,便叹出一口气,反倒是侍从脸写满了疑惑,他挠了挠头,低声地嘟囔了一句,“没有比你好看吧。”

今日早晨的阳光很好,透过浓密的树叶撒进窗台,斑驳的树影不断地摇晃着,有清风带着缕缕花香闯入我鼻尖。

我推开窗户一看,原来是窗边的绿树结出了新嫩的小白花,稚嫩的花骨朵看着洁白又娇艳,像初生时候最洁净的婴孩。

兴许这会是一个好的开始,封九月,别气馁,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昨夜你还没想过能出这道大门呢,今日你都能畅行无阻了,这就是最大的进步了,未来一定能做得更好,不要灰心。

我推开大门,与门口守卫的士兵打了个照面,他们并未跟往常那样拦住我,而是好奇地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微微怔楞的眼神看得我很不自在,只以为是自己打扮得太难看了,不禁有些失落,可是又不想再去麻烦地换,反正人长得一般,穿什么都是一样的。

“请问谢,请问太子殿下现在在何处?”我犹豫着出声问道,也不知他们是否会与我说,毕竟昨夜闹得那么僵,谢言估计也不想我去找他。

“哦哦,太子殿下啊,”倒是上次给我传信的士兵先反应了过来,指着远处的一栋灰褐色的阁楼,仔细地与我说明道,“小公子可有瞧见那栋楼?那里便是太子殿下日常处理公务的地方,以后小公子要找太子殿下,都可以先去那边看看。”

我道谢过后,便匆匆往那边赶,但到了楼下时,又有些犹豫着不知是否要上去,因为此处也有士兵把守,个个都看着人高马大,很凶悍的样子,我有些担心若是被拦下来了可如何是好。

“小公子是来找太子殿下的吧?”右边的刀疤脸见我躲在墙角不敢上前,反而朝我笑得双眼都眯成了两条长缝。

他似乎是怕吓到我,说话声刻意放得很轻,表情也十分友善。

“这太子殿下眼下正和军师议事呢,不过不打紧,小公子要上去也是可以的。”

“要不,我先在这里等等吧。”我拿不准谢言究竟是怎么想的,若是他不喜欢被人打扰,我贸然上去岂不是不好。

我忽然又有些后悔自己贸贸然就过来了,此处又不是以前的封府,也不是以前的太子府,哪里能真的容我自由出入。

封九月,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蠢。

“诶诶诶,小公子别皱眉,您这一皱眉啊,我这肝胆都要颤几下,”刀疤脸反应很快,大掌一伸就将我推进楼里去,“您快进去吧,唉,这副我见犹怜的样子,也难怪太子殿下千娇万宠了,换作谁,谁能不迷糊啊。”

我已进到了这楼里,便也只能迈步向前,路过几个空空的房间,就听见谢言低沉的声音悠悠地从最里边的房内传来。

他的声音冷郁中挟着低磁,和另外一道清润冷淡的声线区分开来。

原来屋内竟有两个人,这应当就是刚刚那刀疤脸口中所说的军师了,可是为何会长得这般,与我想象之中的模样大相径庭呢?

我从前看杂记野史的时候,那些神机妙算的军师都留着一把长长的胡子,手中持着羽毛扇,谈笑间能让强虏灰飞烟灭,可是为什么谢言的军师会长得这般漂亮。

他和谢言二人正在认真地对弈,时不时低声交谈几声,他身上穿了一袭霜白色绸缎制式的广袖长袍,窄肩细腰,一双瑞凤眼似挑似缠,皮肤雪白,嘴唇很红,他的手和谢言的挨得很近,几乎就要碰上。

而谢言像个死人一般无知无觉,只将目光都放在棋盘上,身上玄黑色的阔袖蟒袍显得人格外阴沉冷厉,似个脾气不好的阎王,半点儿也不好看,真是越发生得面目可憎了些。

看来我今日就不该来自取其辱,人家有美人在伴,我来作甚。

我一不会下棋,二不会谋略,不给人添乱就算了,还来这里丢人作甚,我只感到深深的后悔和浓重的倦意,原来谢言身旁早就有了这般美好出众的人,我还眼巴巴地往他跟前凑,可不是鱼目碰上了珍珠,越发相形见绌了。

“来了怎么也不吱声?舌头被吃了?”

谢言抬眸来看我,对着我语气凉凉地开口,阴鸷冷漠的神情一瞬间淡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戏谑与挑衅。

我的舌头能被谁吃了,还不是谢言这个王八蛋,他这般说,总让我想起那些被压制欺凌的瞬间,如同是被一头蛮横的野兽咬住了舌尖,差点就将舌根嚼碎了去,瞬间哑口无言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