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见鬼的超越?!你制造出来的武器能杀害多少人!你难道没看到美国人在日本投放的原子弹吗?”
“不!”他的脸色彻底煞白,焦急地说:“不是那么用的!我的初衷不是那样的!我是为了和平,为了战争的彻底结束你能明白吗莱茵?!”他双手用力地抓住我的袖口,就像我是他的救命稻草一样:“我和海森堡教授故意的,我们故意没让纳粹得到这个武器,因为我们知道他们会怎么用,可美国得到了,他们又能好得到哪里去?”
“一个强国如果没有与之抗衡的存在,那么整个世界都将活在他们的核威胁下,这个世界将永远无法得到和平,永远有父母和孩子分离,永远有年轻人战死沙场,永远有无辜的人民牺牲”
他嗫嚅着苍白的嘴唇:“你说得对,我是自愿来苏联的,可最开始离开安娜和你,我没想到会是这种结局。纳粹找到我,说要我帮忙,帮助一战后积弱已久的德国,你还记得那时米夏经常饿肚子吗?他的父母根本找不到工作,那个时候大家生活都很苦,于是我想着,我就想”
“于是你就想帮助纳粹去赢得战争,然后带领大家过上好生活,可你没想到他们是如此恶劣与残忍”我心痛难耐地抱住他:“你怎么这么天真,你一个科学家怎么玩得过那些政治家,他们的心肠都是漆黑无比,吸食民众的鲜血”
“可你怎么不回来呢?难道安娜去世了你都不在意吗?”
“莱茵,有时候”他顿了顿,面容痛苦到扭曲:“有时候人因为一个念头,至终都不能回头。”
“当我走进了纳粹军区试验场,便再也无法回到原来的日子。得知安娜的死讯后,我心痛不已,只能更加疯狂地去做实验去研究数据,彻底疯了魔况且,况且我根本没有任何脸面回来面对你们了,特别是你,我的孩子”
他泪眼朦胧地抚摸我的脸:“多年前,阿兹雷尔将军俘虏我时,他讶异于我竟是你的父亲,因为我们实在太相似了,他跟我说,你上过战场,当过医疗兵,但应该安全地活了下来。”
他低头啜泣几声,擦了擦眼泪,继续说:“他当时问我要不要离开,他会帮我解决手续问题,可是莱茵,我有什么脸面来面对你我将你置于如此境地,听说那时你在轰炸中腿都瘸了我根本没有脸面对你,只能央求阿兹雷尔将军,如果他有一天能够遇到你,请他好好照顾你,我会尽我的全力为苏联研究核武器”
我早已泣不成声,我该恨他吗?那棕发里夹杂银白的发丝,就像他命运中一道有一道无情的刻痕。作为一个物理学家,他已经在他崇高的科学使命中负重前行了旁人所想象不到的道路,无疑他是成功的,令人尊敬的。可作为一个丈夫父亲儿子,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但这是他的悲剧,令人可怜的悲剧。
我揩拭掉眼泪,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那么,这次是阿兹雷尔将军安排你来见我的?”
“是的,将军说他会带你来这里。”兰德尔咳嗽几声,拢了拢大衣。“不然我出不来的。”
“你从哪里来的呢?那个地方很艰苦吧。”
他扯开嘴角笑了笑:“那是,那是一个在地图上都找不到的城市,濒临塞米巴拉金斯克试验场建造,叫‘库尔恰托夫’。一开始的确很艰苦,但随着49年第一颗原子弹的试验成功,现在已经好多了。如今我们又在53年制造出来了氢弹哦莱茵,阿兹雷尔将军说了,这些事情都可以告诉你,你现在也为苏联人工作吗?”
我低下了头苦笑几声,尤利安允许他告诉我这等机密我自然是明白其中原因。是的,没错,他们这种人做一件事情的目的可绝不会那么纯粹。安排我与兰德尔见面帮我找寻遗失已久的亲情是真的,提高我在理查德心目中的价值也是真的。知道的越多,我这个“饵”就越肥。我想,或许此刻暗处还有还有不少眼睛在看着我们,亲眼见证莱茵·穆勒与他的物理学家父亲见面的动人场景吧。
“我不为苏联人工作,我在民主德国做警察,是公职,铁饭碗。”我咧开嘴笑,虽然并不知道自己这份工作是否还在。当然,我也不愿意它还在。
兰德尔欣慰地笑,点了点头:“你很棒,我的孩子,这么多年你受了太多的苦,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弥补你。”
“你好好活着就好。”我望向湖泊,怔怔地说:“有时候,人能找到自己可以为之奉献一生的东西真的很难,你很幸运,你找到了科学。”
“那你呢?”兰德尔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