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呢?他在哪儿?他到底怎么了?”江忱予抓住白薇扶他的手臂,直勾勾地盯住她,嘶哑着嗓子问道。
“你别急,他很好,很安全,”白薇趁机扶着他躺下,“妈妈和你保证,他现在一点事都没有,真的。”
方才一阵混乱耗尽了江忱予积攒的力气,他躺回到病床上,喘着粗气,沉重地呼吸。沉寂了太久的大脑仿佛失去了分析和洞察的能力,只朦朦胧胧地捕捉到白薇说的“好”“安全”的字眼,像是得到了保证一样,放下心来。他没能去思考既然朱镜辞没有受伤,为什么不在病房里的问题,就再次沉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要和他说吗?”白薇看着再次昏睡的江忱予,捋了捋他被弄得凌乱的头发,含着眼泪问身后的江父。
“等他醒过来,再告诉他吧。”江父叹了口气,对这样的局面简直束手无策。
“他怎么受得了呢,”白薇忍不住啜泣,“你看看他,他刚才那个样子,为了那个人他连命都不要了。”
江忱予自小没让人费过心思,也鲜少同她顶嘴,旁的太太们聊天总羡慕她,说她命好,老公体贴,儿子更是乖巧。白薇当初暗自庆幸的时候,怎么都不会想到,他的叛逆期会来得这样猝不及防,像一场野火,几乎要把自己燃尽。
“再等等,年轻人,谈场恋爱都是轰轰烈烈的,也许时间久了,慢慢就忘了。”
“但愿吧。”白薇伸手抚平了江忱予在沉睡中依然紧皱的眉头,忧心忡忡地说道。
江忱予再次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许木木的一张圆脸。
许木木看他醒了,扑到他身上抱着就开始嚎:“呜呜呜呜太好了,江哥你可算醒了我快吓死了!我还以为你要牺牲在车轮下了,还以为我们同甘共苦共患难的革命友谊就要终结在黎明前的黑暗里了!”
江忱予拖着病体,被他这一扑险些吐出血来,皱着眉头,动手推他,“我没牺牲在车轮下,但是你再不从我身上起来我就要牺牲在你怀里了。”
许木木这才想起来他江哥还是病号,连忙从江忱予身上滚下来,狗腿子地讨好着:“哥,你渴不渴,我给你倒杯水?或者给你削个苹果?”
江忱予摆摆手,艰难地起身,许木木连忙在旁边调整床的高度,让他更舒服地靠坐在那里。
“你见到朱镜辞了吗?”
“他啊,”许木木搔了搔头皮,吞吞吐吐地开口,“我不好说,他留了信给你,你还是自己看吧。”他从旁边椅子上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了信,递给江忱予。
信封素白,没有任何装饰,也没封口。江忱予抖落开信纸,沉默地看着。
内容是朱镜辞手写的,措辞客气而礼貌。大意是他已经找到了亲人,他们待他很好,弥补了他长久以来对感情的渴望,在这种情况下,他发现对江忱予更多的只是习惯性依赖。正巧家人打算送他出国念书,他觉得这是很好的机会,两个人分开冷静一下,便于他们更清楚地认清对彼此的感情。另外,随信附一张银行卡,是他家人为了感谢江忱予此次舍己为人的搭救行为而付的报酬。
许木木站在旁边,看着他江哥越来越沉的脸色,只觉得战战兢兢,空气都要冻住了。
他那天带着信赶来医院,江忱予还未醒,他便遵照约定把信交给了江忱予的父母。两人看完后脸色也十分不好,问他从哪里得来的信,他便说了朱镜辞找到他的种种事情。
听到朱镜辞交代让江忱予醒来看信时,两人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许木木在旁边不敢出声,只觉得气氛格外凝重。半晌,江父重重地“唉”了一声,说道:“算了,随他去吧。”
病房里静默了许久。江忱予攥住信纸的手越来越用力,可以看到手背上凸起的青色血管,指尖更是泛白。末了,他脱力一般地松开手,向后仰着,抬手挡在眼前,自嘲地提了提嘴角。纸张轻飘飘地从他的指间滑落,掉在了被子上。
“江哥,”许木木喉结来回滑动一下,硬着头皮问道,“朱朱到底在信上说了什么啊,他去哪了?”
天地良心,从那天过后他就再也没见过朱镜辞了,现在越回忆他当时的表现越觉得有问题,再结合这一家三口看信的表情,更觉得大事不妙。
江忱予没说话,只抬了抬手,示意他想看自己看。
许木木胆战心惊地走上前去,把信纸捡起来,一目十行地囫囵看完,然后就陷入了混乱中。
他总算明白江忱予脸色为什么那么难看了。这分明就是一篇分手信!还报酬,说得那么好听,不就是分手费吗?我江哥这是让人给踹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