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页

南潮 阿苏聿 792 字 2022-09-21

她变了太多,他几乎要认不出来了。但他们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他还是不争气地酸了鼻头。因为他的母亲愣了一瞬间,然后对他露出笑。她笑起来依旧习惯生涩而羞赧地去摸自己的耳垂,她左耳的耳垂因为常年戴一只银坠子而被拉长了,她摸着,然后对他露出熟悉的笑容。

身上是大海的腥味,这么陌生。

她哄着孩子睡着了,周鸣鞘走过去。她给他拿了一张板凳,他坐下来,贴着她的肩膀和胳膊,像小时候一样。她娴熟地处理手中的生蚝和鱼竿,将贝壳串成手链等着路过的孩子来买。他们沉默不言,直到她起身,去一旁的清凉摊买来两只冰水泡的绿椰子,递到周鸣鞘手里:“喝一点吧,”她说,“你还像以前不懂事,不爱喝水。嘴巴干了。”

她伸手碰了碰周鸣鞘的脸,然后像是想起什么,有三分生疏地避开他。

他已经是年轻的、野心勃勃的、人高马大的世家子弟。

而她是海边小村旁一个重组家庭的疲惫的母亲。

周鸣鞘没有忍住,一滴泪落下来。话匣子便因这滴眼泪打开了。他不必质问她,问为什么那么狠心将他抛下,将他抛在冰冷的、耸立着铁墙的北京城内,她一看他那双眼睛,狼一样凶狠的眼睛此时鹿一般胆怯,她就知道他要说什么。

她还是这样答:“你有一天会懂的,为你好……”

周鸣鞘打断她:“我不会懂的。没有那一天。”

他回得斩钉截铁,仿佛在这个世界上有了谁做底气。而她不像多年前一般训斥他,她只是笑了笑。她亦变了。

周鸣鞘扭开话题:“什么病?”

他嗅着她身上的海腥味,听见她说:“卵巢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