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抬起头来,但母亲脸上犹有笑意。
他的手伸进口袋里,摸那只钱包。他低声问:“治好要多少钱?”
母亲答:“不是钱的事情。”
他听明白了。
他的肩头一顿,就像挨了一箭似的,身子在咸腥的海风中如浮萍一颤,半晌点燃了一支烟。烟朝大海飘去,转眼不见踪影,女人没有劝他少抽。那孩子还睡在她身边。
周鸣鞘觉得他的声音听起来像被人摁在地上揍过,浑身是血:“多大了?”
她说:“去年结的婚。这是他带来的,和我没有血缘。”他多少猜了个七七八八。
低声:“是个什么样的人?”
母亲笑了笑,没说话。
太阳当头,暴晒。海上波涛粼粼,就像流着一河金子。地面上则白花花的刺眼,光斑像芦苇荡。人都蚂蚁似的躲在阴影中,只有他们,像是非要把这种烈火炙烤心脏的痛苦牢牢记住,非要结结实实地受着这些拷问一样,一樽樽地坐在堤岸边。
“自己跑出来,一定很累吧,”母亲开口,“什么时候回去?”
她的话总是有太多言外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