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晏盈这话一出,果然为她赚回不少印象分。本来嘛,她从经义斋转去时务斋,是有些犯了经义斋学生众怒的。这是什么意思?嫌弃我们经义斋不好呗。

更别提还有晏知的那几个狗腿子时不时煽风点火的,说些什么阿知在家里也经常被姐姐欺负,说她们学经义的都学傻了的话,再好的人设也经不住这样不定期造谣啊。

原主本身在经义斋也内向,没几个朋友,更不会有人帮她说话了,善良一点的最多是不发表意见。

而时务斋这边呢,晏盈就是转学生,比起之前的同窗们,自然对她的信任是要小一些的。这些晏盈也很理解。她再是社牛,也需要时间啊,日久才见人心。

不过她还真是发现了,时务斋的女孩子们对她的意见要小很多,刚才周娅出来怀疑她的时候,也只有三四个人说了“没想到晏盈是这种人”的话,其他人都是保持审慎的态度,没有二话不说就冠以罪名。

经义斋那边就比较不理性一些了。

现在听了晏盈一番“义正严词”的话,经义斋的女孩子们都纷纷点头:“晏盈应该是清白的,她真的好善良!”

“刚才她妹妹是不是都直接把锅甩到她头上了?怀疑她自己亲姐姐作弊?就这样,晏盈还帮着她妹妹澄清。”

“这么好的姐姐,我也想要。我姐姐只会欺负我呜呜呜。”

“晏知真是出乎我意料啊,当着面就捅姐姐一刀,这样的人……”

“她真能考第一?我还是不信她能考的比沈文汐好。”

虽然大家说话声都很小声,但晏知又不是听不见。她沉不住气,又心里有鬼,更不能直接对晏盈说别叫山长帮我查。整个人被剧烈、复杂的情绪包裹,都快要炸开了。

她又是担心阿娘找的人靠不靠谱,会不会暴露她来,又是担心自己也会落到和晏盈刚才一个地步,被众人耻笑怀疑,还生气众人说她不如沈文汐。

这时她阿娘叮嘱的话终于起了作用,她不敢多说什么,只是道:“那就多谢阿姐了。”

说完人也就散了。反正调查也不是一会就能查出来的。晏盈和周娅去找谢山长,陆银兰不放心,也要跟着去。

等见到谢宁,说清楚事情经过,谢宁没有不耐烦,耐心听完了周娅和晏盈说的话,便道:“既然你们质疑此次考试的结果,作为山长,我一定会查个清楚明白。你们先回去吧,我会安排与此次考试命题和改卷无关的夫子来调查,亲自监督,一定查出一个结果来。”

周娅听得感激一笑,见晏盈一路来都是义正严词的,根本没有心虚,到了谢山长跟前也是按照她们说好的办,看晏盈也不觉得不顺眼了,也说:“我其实不是不信你,若我误会了你,我向你道歉。”

晏盈当然也不会假装大方地说“没关系”“不要紧”,只是道:“我们等结果吧。”

晏盈又趁机说了经义斋学子对晏知第一的不满,表示妹妹的成绩也被人质疑,她这个做姐姐的看不下去,也想让山长派人查一查,“要是能证明妹妹的清白就好了”云云。

晏盈的话骗得过在场诸人,也骗得过刚才聚在红榜前面的一群年轻学生,气得晏知捏着鼻子吃了这个哑巴亏,却没办法骗得过谢宁。

谢宁非常清楚晏盈在晏家的处境,要她是晏盈,早就闹翻了。嗯,她是说年轻时候的她,那时候谢宁也不知天高地厚得很,谁不让她如意,她就不让谁如意,因此之前看到晏盈老是被母亲韩氏和妹妹晏知耍手段欺负的时候,她就怒其不争。

好在晏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开了窍,一改性格,如今倒是让她顺眼多了。

她今日一早也听说了夫子们来报,晏家姐妹分别赢得了这次考试的魁首,心下也不是一点疑虑也没有的。但作为一个书院的山长,绝对不能意气用事,更不能凭空猜想,一切都要有证据。如今学生们将疑问推到她面前,她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若是书院中有为虎作伥的、枉为人师的人,她也要清理出去,省的祸害学生,跟着这样的老师学习,迟早移了学生性情。

谢宁道:“既然有疑问,也是要查清的。那就是两件事,晏盈和周娅的试卷是否被偷换了,晏知的成绩是否有问题。来人,请明邢堂的韩夫子来。再将学生们的试卷全都封存起来,不许任何人靠近。”

一听说要请动明邢堂,周娅和陆银兰就都有了信心。在一个书院里,学生总是会犯错的,什么样的错误都有,又都是官家女儿,很难说没有矛盾,但凡有错,有是非的地方,就有审判调查的人,这就是明邢堂的由来。

若发现学生行差踏错,书院也有资格对其进行一定的惩罚,惩恶扬善,这也是家长们将孩子送进书院前就知情并同意的。——没办法不同意!谁让崇文书院是比肩国子监的第一女学呢!

陆银兰道:“太好了!明邢堂一定可以还你一个清白!”她还是生气周娅,觉得她冤枉好人。

周娅被她看得不好意思,但事情结果没出来之前,她也不好说什么,谢过了谢宁就先走了。

晏盈和陆银兰回到时务斋的时候,就被孟雾芙问:“怎么样?”

“山长答应让明邢堂查个透彻。”

“那就好。”

整整一日,学生们都无心上课,始终惦记着调查结果,很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晏家姐妹同时夺魁,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是不是晏家在背后出力了,总之不可能一点问题也没有的。

下了课,学生们也纷纷组成小团体议论这件事。

晏盈其实很理解她们,没办法,最近书院没有什么八卦,而涉及到成绩、公平这样的话题,自然是聊天热门话题。她当时一番话说得公正,自然也没人跑到她跟前来怀疑她。

倒是晏知在经义斋的日子不大好过。

晏知有朋友,沈文汐也有。沈文汐和晏盈一样,是个社牛,在经义斋的人缘非常好,可以说和谁都玩得来。她更是经义斋不可撼动的支柱,容貌、才华、性情,都是经义斋最拿得出手的,难为她不倨傲,也叫众人喜欢。

和晏知这种以自我为中心的骄傲小公主完全不同。

别人怕晏知,沈文汐的朋友可不怕。晏家是了不起,出了个晏首辅,但是朝堂也不是晏首辅就一手遮天了的,沈文汐出身的英国公府也不可小觑。在她们看来,就是沈文汐受了委屈,晏知肯定是通过什么手段作弊了,才拿了第一的。

她们没有明着跑到晏知跟前来说,只是聚在一起隐喻,晏知气得不行,可也不能冲出去叫她们闭嘴。一则她是心虚,二则万一别人来一句,又没有说你,你为什么对号入座你是不是心虚,她就真的暴露了。

气得晏知心里不停骂人。

比起生气,她此时更担心东窗事发。她想打发人回去通知母亲,让母亲见机行事,可是书院是来锻炼的地方,学生们不管身份多尊贵,都不能带下人,晏盈没有办法通知到家里。

好在韩氏对她多年的“教养”还是发挥了作用,她并没有表现出坐立难安的样子,还和几个朋友讨论上课的内容,看样子真的很淡定,也赢回了一些人的印象分。也许她真的是清白的,走运了考好了一次?

谢宁说要查,必然要查个一清二楚的,韩夫子也是个得力干将,她祖父是刑部侍郎,她又嫁给了后来的大理寺少卿,可以说是一天到晚都和案子打交道,是个极其耳聪目明之人。

韩夫子先查晏盈和周娅的问题。正好时务斋和经义斋各对应一个案子,分门别类有利于甄别。

她弄明白了二人之间的问题,其实就是周娅认为自己的成绩是不合理的,她不可能排名倒数第四,韩夫子让人拿来了时务斋一共三十六名学生的答卷。

她对副手说:“先核对成绩排名是否有误。”

或许这件事和晏盈根本没有关系,就是周娅的成绩被登记错了,或者排名排错了,这并非没有可能。

可惜这个可能也被排除了,韩夫子又对周娅的十道题加和算了总分,也没有问题。也就是说,周娅的确是这个分数。但是,这个总分确实不是周娅平时的水平。

副手大胆猜测:“会不会是周娅考砸了,故意这样说,免得家人责备?”

“应当不会。”韩夫子已经见过周娅本人,她很是自信,而且她素日表现也能拿个前五,忽然掉到了倒数的可能性很小。

她又查看了晏盈的卷子,也没有发现什么所以然。晏盈是魁首,十道题满分是一千分,晏盈拿到了九百二十五。第二名庞轻则是九百一十。

既然是魁首,那卷子一定是经得起检验的。韩夫子翻阅试卷,确认分数给的都有理有据,晏盈作答完整,思路清晰,时常有奇思妙解,拿到这个高分并不稀奇。

周娅指称,有人调换了她和晏盈的考卷,意味着晏盈的字迹是对不上的。韩夫子叫来晏盈和周娅,当场让她们写字,并且要以和考场上同种字体。

晏盈和周娅也都顺利写下来了。

二人的字迹并不相像,如果真有掉换之举,必然是相像的更好掉换。韩夫子又随即问了考卷上的一道题,请两位学生作答。

晏盈和周娅也都按着昨日作答的回答了。答完之后,周娅高看了晏盈一眼,她确实比她回答的详细,也更仔细。

韩夫子叹口气,指着两张卷子让学生看个清楚分明。

晏盈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她的卷子的确是她自己的,而周娅则傻眼了,她确实只得了七百五十分,所以才排在了倒数。

她不可置信:“怎么会这样?”

韩夫子道:“晏盈的成绩没有问题,但周娅的成绩有问题。刚才我粗粗看过一遍,光是我问你们的那道题,周娅的分数就有问题。我虽然不通水利,却也知道一二,周娅答得还不错,不至于拿六十分。”

已经被鉴定为没问题·名副其实魁首·晏盈点点头:“的确如此。”她刚才也听了答案。

周娅果然回过神来,刚才她只顾着看总分、名字和辨别字迹,根本没注意每道题的得分。

她倒要看看,每道题她得了多少分!

一认真看,她都傻眼了。这都是什么记号啊?“韩夫子,这是何意?”她指着每题题目旁边的那些朱色圆圈问。

韩夫子道:“你们有所不知,这是夫子们为了方便标的。总分是一百分,五分为一个分界,个人分数不同,但都是五的倍数。于是为了改卷方便,一个圆圈便是在满分的基础上扣去五分的意思,就是九十五,两个圆圈就是九十,以此类推。”

周娅:“所以这道题给我改卷的夫子画了八个圆圈,我得了六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