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盈又弯了弯唇。她没有白帮李家。
另一个勋贵子弟笑了出声:“太监开会——无稽之谈啊!”
王仁顿时憋得满脸通红,气愤不已。
其余人也有点想笑。
就连宝座上的皇帝,也低了一下头,偷偷笑了一下,才严肃道:“定侯,你与王卿是同僚,怎可如此说话。”
可他说得轻飘飘的,显然没有多生气。
定侯便回道:“陛下,微臣听了王大人所言,实在是匪夷所思。”紧接着,定侯具体地叙述了王仁是如何“无稽之谈”的:
“公主有功劳,那是公主的事,与二位皇子尚且未得封有何关系。”
他还暗戳戳给王仁挖坑:“还是,王大人以为,两位皇子永远立不了功,得不了封赏了?”
王仁:“……”
他并没有这么说。
这个定侯!混账玩意儿!
二皇子闻言,也是心头一窒。他倒是没有怀疑王仁对他的忠心,只是觉得这定侯说话委实难听,还很会挑拨。
可听在其他臣子的耳朵里,他们就觉得,是啊,怎么公主屡建功勋,可二皇子和三皇子寂寂无名呢?他们好像,是真的,比不上他们的阿姐有本事啊!
明明就是皇子自己没有本事,有什么好说的,呵呵,这个王仁也不知道是哪个皇子的人,只想着替主子摇旗呐喊吧。
王仁被说的没脸,只好阴阳怪气地说:“定侯,莫不是公主在令爱的事情上说了几句话,你就一心偏着公主了吧?”
诸葛盈:?
定侯确实有心回报公主,可他今日所说也是大实话。他一点也不虚的:“小女的确承蒙公主相助,可真正帮助她渡过难关,远离不幸的是陛下和大理寺的官员们。是陛下下旨彻查此案,是大理寺一众官员们细心查案,才有小女脱离苦海的一日。王大人莫不是自己无理也要搅三分吧,方才我所说,又有哪里不对?”
王仁:“……”
他憋回去了。
二皇子心里也憋屈,他对王仁不敢骂没用,但也很难受。
就在这时,三皇子又出列了:“阿姐有功,自然当赏。臣弟为阿姐高兴。撇开阿姐与我的亲属关系,我也佩服阿姐为人处世和扭转乾坤的能力。王大人,我没有封号,也没有封地,不劳您操心。”
这话,相当于是把王仁之前说的话堵回去了,而且和王仁划清界限。
看来,王仁是二皇子的人?
二皇子见三皇子那混账又跑出来说话,感觉场景十分熟悉,他心道:马屁精!就知道在阿姐面前摇尾巴!有什么用!阿姐得了封赏,能给你什么好处不成?
一边这么想着,一边也咬牙出列道:“三弟说的很是。儿臣暂时没有功劳,也是能力还不够,要多向阿姐学习。”
这幅谦恭样子,完全看不出来之前和诸葛盈说什么亲姐弟的软磨硬泡了。
诸葛盈心道,他倒是能屈能伸。
皇帝在上边看着,心里忍不住冷哼一声。老二可真是不老实,还有老三,也不知道这个王仁是谁的人。但老三还没有什么证据证明他别有居心,老二的证据可是多得很。
你看,每次出来为阿姐说话,都是在老三后面。什么意思?他其实是不甘不愿,只是迫于无奈?
还有,昨天他从定蓟那里听说了二皇子找她说的话,他当然不是全然相信这个女儿的,很多东西都需要调查。
可当他派人查完之后,果然发现,诸葛盈明明已经从长央宫出来,径直往他的宣政殿走来了,偏偏路上遇到了老二,老二还拉着她,到一旁说了好一会的话。
呵呵,这混账儿子!
还不止这些呢。晚间时候,他又从他安插在长央宫的细作,也就是春英嘴里听到,二皇子在公主“病了”期间,屡屡来长央宫借口探望,实则都是与陆皇后说话,企图与她做真正的母子。
这岂不是和诸葛盈昨日转达的“亲姐弟”是一个路数?
皇帝当时就恼怒地问春英:“那皇后如何说?”
男人嘛,就是这样,可以相信自己的女儿,毕竟是血脉,却无法相信自己的女人,尤其是不爱的、但娘家贵重的女人。
春英便道:“娘娘并未答应。娘娘大概也有自己的私心,只想着公主好就成了,并不想掺和到两位皇子中间去。”
皇帝心道,这还差不多!私心就私心吧,哪个女人没点私心,别给他戴绿帽子就行!他又想起了该死的韩缃了。
且不说这些。此时皇帝的心里,都是对二皇子的恼怒。这个儿子,一心就想着他的位置,明明看到阿姐是有功劳的,还让王仁给他抬轿,呵呵,这么小就想要封号和封地,你想得挺美啊。
全然忘记大女儿定蓟也没比两个弟弟大多少。
皇帝于是道:“老二,老三,你们知道就好。定蓟能干,你们若有你们阿姐这么省心,朕也就满意了。”
言下之意是,现在他们两个,都远远达不到老父亲心中的标准。
二人都应是。
三皇子心道,我本来就是个混子,摸鱼又有什么错,只要不添麻烦,不做坏事,我就能享受荣华富贵。
二皇子却心想,父皇果然极为偏心!哼!
因为所有反对定蓟公主受封的人全被打趴下,诸葛盈也就顺利得到了自己的第一块封地,也就是池州府。
她笑着眯了眯眼睛。这只是大安蓝图中的第一块,总有一日,她要全部拼起来,包括燕云十二州。
过了几日,二皇子被皇帝借题发作,罚了几个月俸禄。虽然惩罚不大,但是是在朝堂之上点名批评,二皇子那种自尊心极强的人心里肯定特别难受。
诸葛盈便知道,之前给老二上的眼药,起作用了。看他还有没有空想着算计自己和阿娘。
高济民已经被押入京城,大理寺和刑部共同办案,很快查了个水落石出,将高家的罪行一一呈给皇帝。另有那应天府都指挥使,竟敢协同高济民一道,对管大人和定蓟公主一行追杀,可见也不忠于朝廷。审问之下,原来此人也被高家收买了。
诸葛盈虽说对这个结果不大相信,但暂时也没办法拿杜家如何。毕竟没有证据。
如果这都指挥使真的是杜家推出来的背锅侠,之后肯定还会有动作的。
而且,高家这么多人受审,不信他们会为杜家隐瞒。
可让诸葛盈有些震惊的是——没有一个高家人的供词里提到了杜家。
这只有两个可能:第一,杜家真的是清白的;第二,高家没有出卖杜家,说明杜家的地位比高家的地位还要高,在某个利益团伙里。
这很奇怪。
高家背地里干的事,很快就人尽皆知,朝堂之上、士林之中、甚至平民百姓,也都开始议论起了此事。
毕竟,那可是矿啊!
高济民真是狗胆包天!
在陛下盛怒和群情舆论的压力下,大理寺和刑部一众官员加班加点,不敢拖沓,最后呈交皇帝。皇帝做出了以下判决:高济民罪该万死,不忠于朝廷,判即日凌迟,其余同流合污者,如杭州府和高济民沆瀣一气的官员,和部分高家人,判斩刑。其余高家官员,涉案其中的,革职流放,不一而足。然而高家扎根极深,还有部分并未牵扯其中的官员,皇帝考虑了一二,也该讲究个松弛有度,便让他们官降一级,日后多多警醒。
不得不说,皇帝这一套还是很有用的。毕竟,这一波案子牵扯到的人,有点多了。高家本就是大家族,还有杭州府被高济民收买的、威逼利诱的同谋者,杭州的官场都变天了。
如今陛下这样“仁慈”,也是好事。
可让户部官员们十分揪心的是,高济民说那些吞掉的钱,都用完了,可他又说不出个来历。
高家的确暗戳戳地富有起来,可那些数目,绝对比不上他开采矿藏、在杭州一手遮天赚来的钱多。
有很大一片空白,高济民隐瞒了。
而他宁死不肯说,即便将他的亲人孩子放在他面前威胁,他也只说是花完了。
这件事,暂时走入了一个迷局。
而皇帝也很是恼火,在他看来,高济民,弄没了朕的银子!
可再生气也没用,只能着大理寺和刑部继续追查,再出动暗卫到杭州府翻个底朝天查高家。
高家倒了一大半,名声也没了个七七八八。剩余的高家人都夹紧尾巴做人,谨小慎微,兢兢业业为朝廷做事。
加上此次高家暴露,惹下雷霆之怒,官员们都震惊于陛下的手段,还有万罗殿的消息来的如此之快,可见陛下有手段,虽说还比不上太上皇,可也不算差了。
当太上皇他老人家听到有些人有这样的评价时,一时不知道是哭是笑。
这日,诸葛盈在宫中的藏书阁里找些书。她如今在宫里可不是一般的主子,既是太上皇宠爱的孙女,陛下宠爱的女儿,又是有实权的公主,平日里脾性好,又是娘娘唯一的孩子,宫人们都很是喜爱她、崇拜她。
她到藏书阁来,自然没人有二话的。
她本是要找一本和算学有关的书来看,近日查高家真账本里的问题,她希望能再帮忙,查到点什么蛛丝马迹。
可不小心弄倒了一个书架上的书——就如多米诺骨牌似的倒在了地上。
诸葛盈见这几本书都有些灰尘了,大概许久没人看过,好奇心起,随手翻开一本,见是一本游记。
刚好那页就有批注,字体清隽飘逸:
二十岁之前,可以去杭州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