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劝道:“阿耶,先回寝殿再说吧。”
皇帝瞥了三子一眼,点点头。
到得温室殿外,皇帝向桓煊道:“你去阶下跪上两个时辰。”
桓煊没有二话,立即依言跪倒在地。
太子扶着皇帝回了寝殿,亲手奉了参汤,温言劝解道:“阿耶别与他置气,三郎就这性子,他已知错了。”
顿了顿道:“儿子看他清减不少,脸色也憔悴,想是一路上舟车劳顿,连跪两个时辰,恐怕受不住。”
皇帝冷哼一声:“跪两个时辰算什么,朕不打死他已算容情了。”
太子目光微动,正欲再说些什么,皇帝挥挥手道:“你不必替那逆子求情,就让他跪着。”
他重重地将龙泉窑青瓷碗往紫檀案上重重一磕,参汤洒了一案。
“此事你不必理会了,”皇帝向太子道,“你宫里近来也多事,早些回去吧。让他跪足两个时辰再说。”
太子只得道:“那儿子便先告退了。”
桓煊一场大病后又连月长途跋涉,气虚体弱,跪了不到一个时辰,额上便沁出了冷汗,他咬牙继续跪着,从午后一直跪到日暮。
最后一缕残阳抹过琉璃瓦,终于有个中官快步跑下台阶,将他从地上扶起,扶他上了步辇:“齐王殿下,陛下有请。”
桓煊在冰凉冷硬的金砖地上跪了两个时辰,膝盖几乎失去了知觉。
降辇走进皇帝的寝殿时,他的双腿仍有些打颤。
皇帝看着苍白惨悴、形销骨立的儿子,嘴角牵动了一下,眼中掠过一丝不忍。
“你这回也太不像话了。”他重重地拍了一下几案。
桓煊再拜顿首:“请阿耶责罚。”
皇帝没好气地乜他一眼:“你想再跪两个时辰,把这双腿跪废了?”
顿了顿,冷笑道:“废了也好,省得你为了个妇人往千里之外跑。”
桓煊垂着眼帘不发一言,浓密的睫毛投下青蓝的影子。
皇帝忽然就想起另一张脸,另一个儿子,他沉沉地叹了口气:“千里迢迢地跑过去,人找到了?”
桓煊抿了抿唇,摇摇头。
皇帝摩挲了一下几案边缘的弦纹:“你刚打下淮西,朝中那么多眼睛盯着你,就怕找不到你的纰漏,你还闹出这些事来。”
顿了顿道:“武安公世子的事是你做的?”
桓煊并未辩驳,脸上也没有丝毫惊异之色,皇帝有心要查,他和赵清晖的这点恩怨瞒不过他。
皇帝沉下脸,又拍了一下几案:“胡闹!为个妇人就向人家武安公的独子下手,你叫朕怎么向人交代?”
顿了顿又道:“最近那么多朝臣弹劾你,武安公在背后出了多少力,你可知道?朕便是想包庇你,总要给群臣一个交代,这件事你打算如何收场?”
他说完,便用鹰隼似的眼睛盯着桓煊。
桓煊再拜顿首;“臣身为将帅,擅离职守,请陛下降罪。”
他说着从腰间解下一物,双手呈上,赫然正是神翼军虎符。
皇帝沉吟半晌,终于还是接过虎符:“也罢,朕暂且替你收着,先堵上悠悠众口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