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岁除,前几日接连下了几场鹅毛大雪,魏博城中一片银装素裹,人和马出门走一圈便挂了霜。
牙城的节度使府后院卧房中却是春意盎然,屋子里只生了一个炭盆,可屋里的两个人丝毫不觉得冷。
晨曦穿过窗棂将房中映得一片金红,桓煊俯身看着随随,她的双颊也染上了晨曦般的艳色,额上满是细密的汗珠,双眉微蹙,嘴唇微微充血,饱满得像五月含苞待放的蔷薇,从那花瓣中溢出的声音似痛苦又似欢愉,美妙得无法言喻。
那件价值连城的玄狐裘垫在她身下,乌黑如墨的狐皮衬着雪白肌肤,越发摄人心魄,桓煊只看了一眼,双眼就似被灼了一下。
她柔得像水,又烫得像火,把他整个人都烧成了热炭。
外面太阳渐渐升高,屋子里的烈火才堪堪停歇,随随懒得动弹,由着男人将她抱去浴堂清理。
换上干净的寝衣回到房中,两人在榻上静静相拥,享受这一刻的宁谧。
随随懒洋洋地靠在桓煊的臂弯里,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在他胸膛和腰腹间划来划去:“难得过年,你就不能让我睡个好觉……”
桓煊将她搂了搂;“萧将军为我遣散了三千面首,我自得担起重任。”
随随抬头吻了吻他的下颌;“被人说成小白脸不高兴了?”
桓煊冷哼了一声:“要真是小白脸倒好了。没想到妄担了虚名,成天见不着你。”
外面的传言真真假假,大约有一半是百姓们以讹传讹或胡编乱造的,桓煊到了魏博之后忙得脚不沾地,两个人还是聚少离多,他找不到多少机会“狐媚惑主”,偶尔偷得半日闲暇相携出游,在街上吃个胡饼还被无数双眼睛盯着,编排出不知多少闲话。
随随甜甜地笑起来,琥珀色的眼眸里像是盛了蜜:“鹿都尉能者多劳,除了你谁有本事在短短两三个月里把流民军练成强兵?”
桓煊一提这事就憋了一肚子气。他当初攻下河阳城,将五千流民叛军收入麾下,是为了解百姓之厄,帮长姊解燃眉之急,顺便给萧将军送份大礼,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萧将军高兴地将这些人马笑纳,转头就封了他一个都尉,把这五千人全权交给他负责。
这些人是他带来的,安置、落籍、操练……全都要他负责,萧将军对部下还存着三分顾忌,生怕压榨得太狠把人吓跑了,用起他来却毫不客气。
桓煊低下头,在她身上轻轻啮咬:“少给我灌迷魂汤。”
随随呼吸渐促:“我身边没有多少得用的人……我要用你,得让他们看看你的真材实料……”
她在河朔虽可说只手遮天,但要重用一个不知底细的“小白脸”,还是难免有任人唯亲、色令智昏之嫌,难以服众。她本来的打算是让桓煊从校尉做起,用一两年时间累积军功,再委以重任,但他竟然带着五千流民军前来“归附”,倒是省了她许多时间和麻烦。
眼下边关不宁,年后大军就要开拔,他若能在数月之内将这支乌合之众练成训练有素的正规军,在战场上建下军功,自然没人可以再说什么。且那五千兵马是他带来的,练好了便是他的亲兵,没有什么比直接上战场更好的练兵手段。
床笫间她常拿“狐狸精”、“小白脸”打趣他,正因她知道他有能为也有抱负,绝不是她的附庸。
桓煊自然明白她的苦心,心里熨帖,嘴上却啃得更起劲。
随随推他脑袋:“别闹我……”
桓煊板起脸:“怎么是闹,末将是给萧将军看看我的真材实料。”
随随轻嘶了一声:“桓子衡!”
不知是哪个要关被攻陷,她的声音陡然一软,带着点鼻音:“明天就是岁除了,岁除宴还没准备呢……”
这样下去又得在床上躺一整天。
“这种小事用不着萧将军亲力亲为,”桓煊冷酷无情道,“这是真材……这是实料,萧将军可还满意?”
萧将军支离破碎的抗议声淹没在风涛里。
许久,桓煊总算消停下来,将随随团了团搂进怀里,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他昨夜才从军营赶回来,一整宿忙着给萧将军展现真材实料,合眼的时候不到两个时辰,这时候已经十分困倦,片刻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随随却不知怎么走了困,没好气地盯着熟睡的罪魁祸首。
他的睡相很乖,像只温驯的猫,可这完全是假象,这男人就是只装得温驯可人的猛虎饿狼,嘴上可怜巴巴地叫着“姊姊”,一点也不耽误他毫不留情地拆她的骨吃她的肉。
她泄愤似地掐了掐他精壮的细腰,又戳了戳他紧实柔韧的小腹。
桓煊在睡梦中蹙起眉,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随随抚了抚他的背脊,在他唇上轻轻吻着,他的眉头慢慢松开,呼吸再次变缓变沉。
随随不再动手,静静地打量他的睡颜,她的目光落在他脸颊上的疤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