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容易留疤的体质,只剩下浅浅一道白痕,不仔细看很容易忽略,但每次一留意到,她的心尖还是像被针刺了一下。
他的胳膊上也有几十道微微凸起的疤痕,两人肌肤相亲的时候他不是穿着中衣就是小心翼翼不让她看见、触及,自以为遮掩得很好,却不知她早就发现了。
随随将手伸进他中衣的左袖中,用指尖一下下轻轻摩挲那些伤痕,仿佛要将它们抚平,但伤痕永远无法抚平,无论是他的还是她的。伤痕也无需抚平,因为伤口已经愈合,伤疤就如他们磕磕绊绊走过的长路。
她将他衣袖整理好,紧紧扣住他的手指,靠在他温暖的胸膛上,桓煊在睡梦中熟稔地伸手环住她。
随随缓缓闭上双眼,感到一种慵懒的满足从心底溢出来,像温水一样包裹着她,直至将她慢慢融化。
……
桓煊这一觉直睡到天黑,醒来时室内夜色沉沉,不知是什么时辰。
他迷蒙着双眼,不自觉地往身旁一捞,却捞了个空,随随不在他身边。
他的心忽然一坠,像是忽然踩空从高处跌落,每次醒来发现她不在身旁他都会有一瞬间的恐慌。
就在这时,门帘哗然作响,熟悉的脚步声响起,他的心跳方才慢慢平复下来。
随随点燃案上的灯烛,绕过屏风,撩开锦帷,发现男人睁着双眼,眼神却有些迷离。
她弯了弯眉眼:“刚醒?”
桓煊“嗯”了一声,从床上坐起来,抱住她的腰,嗅着她身上霜雪的气味:“去哪里了?”
随随道:“去了一趟兵营,年关到了,看看将士们。”
桓煊点点头。
随随又道:“白天你睡着的时候高嬷嬷来了。”
桓煊立即如临大敌,紧张道:“她年纪大了,喜欢瞎操心,说错话你别放在心上。”
随随忍不住一笑:“嬷嬷没说什么,只是拿些新剪的彩胜给我。”
桓煊松了一口气。
随随道:“不过她操心也有道理。”
桓煊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随随从床下拖出个狭长的木匣子,打开盖子,从里面取出一卷帛书递给他:“给。”
桓煊感到浑身的血液都涌上了头顶,声音不由自主地发颤:“这是……”
随随道:“打开看看。”
桓煊手微微颤抖,抽开丝绳,展开绢帛,借着油灯一看,却是朝廷的敕书,封他为三品云麾将军。
他沸腾的血液瞬间又冷下来。
随随笑道:“你这样没名没份地跟着我总不是个事,所以我前阵子替你向朝廷请了封,年后从边关回来,我打算把成德军交给你。”
桓煊“嗯”了一声,难掩眉宇间的失落。
随随眼中闪过一抹促狭:“怎么,难道方才你以为这是婚书?”
桓煊脸一红,矢口否认:“当然不是。”
随随道:“那就好,我还以为你想和我成婚。”
桓煊道:“眼下这样就很好。”
“原来你不想啊,”随随佯装失望,又变戏法似地从床下拖出另一个狭长的檀木匣子,“本来想告诉你婚书在这个匣子里,既然你不想,那就烧了吧……”
话音未落,桓煊已经一把将那匣子夺了去,紧紧抱在怀里:“不行!”
随随莞尔一笑:“所以你到底是想还是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