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眼就看见周楠风的,或者说,是他自己闯进了我的眼睛。
他太扎眼了,白t黑裤,瘦高个儿,手腕绑了根革编的手链,从小皮卡的货箱里利落地搬出成捆瓷砖,扛上肩,然后整齐地垒在小花园门口。
“他妈的,码个砖都搞这么齐整,到底是一中的高材生!”一个中年凸肚子的工头模样的男人,摸出根烟,拿到鼻子底下贪婪地深吸几口,可能是想到吴姨叮嘱过不能吸烟,又把烟夹在了耳后,指着搭花架的几个工人骂到,“你们几个懒鬼给我学着点,还不如后生仔手脚快,妈的。”
“老子腰杆是给媳妇儿留着的,闪了怎么回去交代!”几个工人低声笑骂了几句,仍然慢悠悠地磨洋工。
吴姨撇了撇嘴,听不下去乡野村夫的粗鄙之言,过来催我:“少爷,进屋歇着吧,外边热。”
我正盯着周楠风发梢那颗晶莹的汗珠出神,它顺着少年线条分明的侧脸滑落,在喉结上滚了一圈后消散不见。
我不想进屋,仍旧看着工人们一边嬉笑一边干活。我知道他们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瞟我,在想我是哪家的落难少爷。
只有他在一堆闹哄哄的工人里不怎么说话,只是埋头干活儿。
“吴姨,怪热的,把冰箱里的冰淇淋拿出来给大家分了吧。”我整天沉寂在游戏里,吃了睡,睡了吃,难得关心一下现实世界。
我看到吴姨眼底一闪而过的狐疑很快被惊喜掩盖:“这就去,我再给你搬张躺椅来。”
“都过来歇会儿吧。”吴姨端出一箱昨天下山采买的哈根达斯,招呼工人到一楼大厅门口休息。
我舔了口冰淇淋,没骨头地侧卧在躺椅上,像极了旧社会的监工。
“谢谢老板,谢谢老板!”工头挤出谄媚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