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到阁楼上的那副以周楠风作为原型的油画尚未完工,我担心一旦记住了周楠风满身泥沼和污秽,就再也无法直视周楠风,并将其作为作为神像的参照。
起初,我想描摹周楠风眼睛里被迫脱下衣服的屈辱,但随着起稿覆色我逐渐从眼神里发现他眼底盯着我时的精光,动物世界里一头饿到皮包骨的狼狠盯着猎物才有的光。
他藏得很好,很深,更多展现在我面前的是妥协和让步,只有在我注意力被其他玩意儿分散时才会敢放出眼底的光。因此我有时候正打着游戏,不经意一个抬头就对上了这样的目光。着实吓了我一大跳。
我倚着周楠风一只手的温度,感觉和这个世界终于有了一丁点儿的联系,不至于完全脱离于三界之外五行之中。
“你就是这样照顾少爷的?亏我这么信任你,你要我怎么和夫人交代!”门外是吴姨焦急中带严厉的声音,“要是许少爷有个三长两短”
“对不起,吴姨。”
“你太让我失望了。太太要是来了,你要我怎么和她解释。我也是一时迷了心窍,才放心让你带他出去。我们家少爷金枝玉叶,不像乡下的孩子皮糙肉厚的瓷实,哪里受过这种伤!”吴姨翻来覆去都是这几句。
她一直跟着我母亲,最近才被派来照顾我,哪里知道在北京家里,许连明把我当成出气的沙包。
“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好少爷。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周楠风说。
“以后!”吴姨的声音猛然提高,“不会有以后了,明天你就不用来南山了。”
“吴姨”周楠风的声音终于有了波动。
“工资我会按照少爷当时的承诺给你,这个你不用担心,太太出来不会亏待任何人。”吴姨到底跟了母亲多年,一颦一动都带上了主人家的习气,很快恢复了舒缓的语气,平静地向少年宣读判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