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弩手打了个嗝,然后一边拧酒桶阀门一边继续冷笑道:
“要不,你猜为什么咱们所有人都要跟他妈鸵鸟一样缩在城堡里?还不是休斯顿大公怕防守一空虚,被伊戈尔家族派来的刺客抹了脖子……”
“这也太夸张了……”剑士怔怔地瞪着自己的钢盔酒碗,喃喃道。
弩手端着钢盔接酒,回头白了这夯货一眼,懒得多讲。
其实这俩瘪三也算够走运的——由于他们一整天都窝在城堡里,所以甚至还不知道此时此刻,南方联军已经兵临城下的恐怖消息。
“可、可是,蒂姆……”剑士耷拉着脑袋想了想,突然抬头道,“……我们总不能一直在城堡里……这么……这么……待下去吧?”
接酒的哗啦声停下了。
城防军弩手用手扶着出酒阀,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然后端着半钢盔葡萄酒走回桌旁,跌坐回椅子当中。
“是不能这么待下去了。”弩手盯着剑士道,语气中有种让剑士新生恐惧的决绝意味,“哈里……我们不能他妈的跟着休斯顿和那个黑祭司杂种,在这个傻逼城堡里待一辈子。”
剑士怔怔地道:
“蒂姆……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弩手一边缓缓啜饮酒水,一边沉吟道,“……休斯顿家族已经完蛋了。大公不知道还有几天可活,那个里昂·休斯顿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现在岩溪城连个像样继承人都找不到……大公已经完蛋了,他肯定斗不过那个艾略特·伊戈尔!”
“所以呢?”剑士有些被同伴得出的失败主义结论吓到了。
“所以我们必须想好出路!”弩手在桌上一顿钢盔,眯眼道,“休斯顿大公完蛋了,可咱们不能给他陪葬,不能憋死在这座城堡里!哈里……你相信我吗?”
剑士眨了眨眼,结结巴巴地道:
“我、我当然相信你,蒂姆……”
“好!”弩手咬了咬牙,握起拳头在桌上一锤,“那要我说,我们要尽快想个办法偷偷溜出去,然后去南方投靠那个艾略特·伊戈尔!哈里,你见过荒原上的风滚草没有?只有跟着风向走,我们才有活路,我们不能站在失败者这边,我们要去投靠胜利者!”
剑士足足愣了七八秒,才尖声叫道:
“蒂、蒂姆!你想投敌!”
“找一条活路罢了……将来哪天,那个艾略特·伊戈尔带着人打上门来,咱们不是都得死?”弩手恨恨地道,“还‘投敌’……哈里,你说说,黑祭司和菲利普上尉已经多长时间没法军饷了?难道岩溪城和休斯顿那老王八蛋,还值得咱们继续效忠?”
剑士嗫嚅了,不知该如何反驳,但常年在城堡中侍卫大公的积习,还是让他很难认同伙伴的投敌想法。
弩手知道这个榆木脑袋一时半会想不通,懒得再说,翻了个白眼,端起钢盔继续喝酒。
然而,就在啜饮着猩红的酒水时,他并没有注意到,本应平静的葡萄酒液面,突然没来由地剧烈颤动了起来。
下一秒,钢盔中的酒液就在巨鲸城“唤潮者”的无声驱使下,凝结为一柄从碗中陡然升起的水刃,直直灌入了弩手的眉心,红色的葡萄酒和红色的鲜血同时绽放成一朵华丽的蔷薇。
桌子对面的剑士,只看到眼前突然一红,甚至没来得及站起身来,就被一柄冰凉刺骨的匕首抹了脖子,无声无息地软倒在地。
手持匕首的“锈石镇”刺客,和隐藏在黑暗中的唤潮者大师,两人彼此对了个眼色,确认安全以后,便朝着酒窖深处吹了个口哨。
于是,刚才还在被两个倒霉士兵讨论的艾略特·伊戈尔公爵,就在埃尔德里奇和爱丽丝·康姆斯托克,以及一帮南方马仔的簇拥保护下,从酒窖深处的阴影中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