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只不过是无用功,宴初依然迅速的冰冷下去,那些温暖都飞快地离开她,争先恐后的涌出去,像旱地的水泵,抽干了最后一丝水后终于变得干涸。
她的眼神失去了光彩,白宥用同样冰冷的手,战栗地将她的眼睛盖上。
从那之后,白宥便知道自己困锁进梦魇之中,那个亲手杀死了宴初的自己闭上眼睛,便会看见两人初遇时的样子。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生得一团喜气,腰带上绣着一只可爱的小兔,被晏明瑾牵着缓缓走来。
如同观看一场皮影戏,白宥站在旁边,看着宴初在那个自己面前站定,歪着头,一双眼睛好奇地看他,说:“哥哥好。”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已经后悔了,从最开始,拿起刀之前,在因为那所谓的真相急火攻心仓促决定的时候,他就已经后悔了。可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机会让你说自己的后悔,事已至此,木已成舟,他没办法后悔——他已经不能后悔了。
梦魇最后,他看着那个自己,像块烂泥,日日抱着一块无字的牌位酗酒,像阴沟里的老鼠,昏暗的寝殿挂着一层又一层的帷幔,阳光透不进来,只有罩在纱笼里的昏暗烛火发出微弱的光。
白宥冷笑。痛恨、轻蔑、怨怼、暴怒,这些情感都退下去了,他只剩下冷笑。这幅惺惺作态的样子实在令人作呕,自己亲手做下的孽,现在摆出这样一幅痛彻心扉的样子给谁看,有什么意义!逝者已逝,无论怎样偿还她也不会再回来,更何况就算她回来,难道叫她看见这副模样,就会获得原谅吗?
他听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风涌进来,带着异样的香。瘫坐在地上的人没有抬眼,痴痴地笑,打翻的酒坛倒在一边,他口中喃喃,将无字牌位拥进怀中,闭上眼睛,神色慢慢变得平静又温和。
现在细想,白宥觉得这件事情反常的地方已经不是一个两个,他从来没有产生过“这仅仅是个梦”这样的想法,也不怀疑自己是否突发癔症,在这些画面在自己脑海当中出现的那一瞬间,他马上就相信了,这和他本人的行事风格并不相符,非常令人疑惑。
可是这种疑惑,甚至算不上怀疑的疑惑,在他的心中仅仅占了小小、小小的一部分,像是微风吹过水面的涟漪,片刻之后便烟消云散了。
他心中突然被剜走一块,巨大的空洞产生了巨量恐慌,急需抚平,这份需求迫切到,他根本没有办法去思考其他的。
无论那是不是预知梦。他想。
我绝不让那些画面重现。
在白宥的设想里,这一次与的见面就算说不上是什么“金风玉露一相逢”,至少也要“丰年留客足鸡豚”......他的大脑有点混乱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整个人已经非常混乱,与他最初的设想大相径庭。
最初的设想里,他不会像现在这样,五体投地,除了眼泪输出不了别的东西。
赶快调整一下......
他捏紧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