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这样欣喜了一路,急匆匆地出门、急匆匆地赶到医院,却在踏上住院中心四楼走廊的那一瞬间,反而生出了少许不敢再往前迈步的紧张。
这走廊他太熟了。他曾在这里来回过无数次,每次都是抱着隐隐的希望来,又怀着淡淡的失望离开。他来过那么多次,每一次每一次,沈心宴都未曾醒过来。
白到有些寂寥的灯光下,沈欲跑过一间又一间的病房,直到跑至走廊尽头,他垂着眼、指尖微颤地握上某间病房的门把手,方才察觉到自己的心跳究竟有多么快。
一门之隔的病房里有人在说话,提到了小沈这个词,是护工王姨对他的一贯称呼。沈欲在随之传来的另一道年轻女声里抬眼望进去,一颗悬在半空的心终于倏忽落地。
来的路上,他以为自己见了沈心宴会情绪激动地扑到她的床边,以为自己会像电视剧里常演的那样又哭又笑。可是没有。他真正推开门以后,只是在沈心宴带着笑的一声“阿欲”里,轻声地应了一句“姐姐”。
病房的另一位病人仍然在昏迷,王姨识趣地离开,给他们姐弟俩留了个说体几话的私密空间。
沈欲被握着手坐在沈心宴的床前,跟她笑吟吟的视线纠缠半晌,忽地低下头,藏起了微微湿润的眼眶,“你终于醒了……”
“当然要醒了,”沈心宴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我弟弟还在等我,阎王爷怎么会收我?”
沈欲又把脑袋往下埋了一点,因为心里着实高兴,说出口的抱怨都像是语气绵软的撒娇:“知道我在等你你还睡好几个月。”
“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沈心宴弯着眉眼,仿佛在哄三岁小孩儿,“好啦……我不是没事了吗,不哭了。”
沈欲二十岁,没出息地被哄到了,但——
眼泪没溢出眼眶就不算哭,他抬起头,倔得理直气壮:“我没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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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最初的那股劲儿,沈欲后面就只剩下高兴了。
他在医院陪沈心宴待了一天,从早晨到傍晚。期间去帮沈心宴约好了康复训练,去找王姨表达了感谢。然后在夜幕降临的六点半,他终于被沈心宴驳回了留下来陪夜的提议,听话地离开了医院。
当然这“听话”要加个引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