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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是叫做邹齐路的监生,岭南人士,不过三十多岁,竟鬓发生雪,斑白不少,在一众年轻的监生里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听闻他进士落第,十年不中,可说起话来,中气十足,满满自信,掩盖不住,他对“不战而屈人之兵”进行了非常宏大的展论,根据当时大唐与吐蕃、突厥之间的战乱进行了深度的剖析。

他慷慨激昂侃侃而谈的样子,如身后生出了许多光芒,似终有一日,长安城里提名的金榜之上会有他的名字,他说的不是策论,是他对长安城的期许和梦想。

还有一人唤作莫陆离,据说他是上一年的进士一甲状元,及第时不过才一十七岁,因他也曾就读于国子监,此次陪这些监生出来转转。

是以他不必再论时政和热选的题目,只由着自己喜欢便好。他选的策论很是有趣,是出自《列子·汤问》的一个故事,故事里扁鹊为两个人灌下药酒,剖胸取心,换了二人的心。

本是讨论“易心移性”的问题,有位监生打趣的质疑道:“敢问扁鹊灌的是什么药酒?怎能让人不至于血流尽而亡,亦或是疼死?换心之举?无稽之谈嘛!”

莫陆离笑对,“此刻的天方夜谭,也许在别的地方或者长长久久之后会成真,也未可知呢。”

李玄玄听得他这么一说,觉得有趣,能在此刻有这般见识的人,果然不凡,“莫公子说的在理,我也觉得,若有麻醉之药物,这故事确实非无稽之谈。”

两人相视一眼,便算是认识了。

后来又在碧树凉秋书院见过莫陆离几次,一来二去聊上几句,竟也成了朋友。

阿蒙的第三封信如期而至。那玉堂花笺上仍是一幅画,画着一个院落里烹茶看书的场景。

这封信让过年的意味都变得浓厚,裴琳芝早早的回了裴府,李玄玄觉得孤单不少,就开始日日期盼着过年。

待到除夕那夜,吃过晚膳后,李玄玄抱着兰娘坐在廊庑下守岁。

宽叔在院中燃起了火堆,放了许多焰火,他嘴里念叨“驱赶邪祟,来年顺利”,宽婶去酒窖里打初一必喝的屠苏酒,放到酒壶里存好。

小宽就在火堆旁守着草木灰,他拿了一些鸡卵、栗子、芋头,用蘸了水的稻草纸包了好几层,扔到火堆的草木灰里头,然后将炭火又移到草木灰上头,用热灰的温热将吃的小玩意儿焗熟。

待火燃尽时,小宽拿了竹棍,将鸡卵、栗子、芋头从灰拨出来,吹掉灰烬,盛放到梨花白瓷的盘子里,拿给李玄玄和兰娘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