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竞年走回病房的一路上觉得自己脚底好像踩了团儿棉花似的,久久不能从陈朽要卖车的消息里缓过劲儿来。
或许是最开始的英雄情结,他对陈朽的摩托车也寄予了同样的感情,他一直都觉得陈朽的摩托车很酷,他还想再多坐几次,陈朽也还没给他戴过头盔——
为什么要卖车?
大概是因为躺在病床上那个叫做李茗的女人吧。
医生说的一些术语他听不大懂,但剩下的信息也足够让他知道这个女人伤得有多重。
她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出头的年纪,高位截瘫,双腿粉碎性骨折——光是听起来,她未来的人生就已经被轮椅牢牢束缚住了。
但在谢竞年的脑子里,这个可怜的女人只占了一小部分,他更多在乎的是陈朽的那辆摩托车。
他不想陈朽卖掉。
窗外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医院的病房外是一处花坛,本来还种了许多花草,此时都被厚重的雪所覆盖,在路灯的照耀下折射着刺眼的白芒。
陈朽坐在窗边的塑料凳上,眼睛定定地看着窗外,面容疲惫。
周衍同和姚奚站在一旁,三个人都沉默不语。
“周衍杭呢?”姚奚刚刚哭了一场,眼睛还红肿着,说话时带着些鼻音,“什么时候到这儿?”
“他飞机晚点了,得后半夜才能落地。”周衍同说。
“那看来是赶不上小茗的手术了。”姚奚拿出面小镜子左右照着,不知道是被自己肿得离谱的眼睛逗笑还是怎么,轻声骂了一句,“真他妈造化弄人。”
陈朽也想说,造化弄人。
药劲儿过去,本该好好躺着的李茗偏要挣扎着起身,可是她失血过多太过虚弱,最后只是用枯瘦的双手松松地拉住了姚奚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