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前夕,宋慎思张罗着催促两人去了公证处,原因只为当初他们签的那一纸意定监护协议,虽然在此之前,他们都默认合同是生效的,但公证的仪式感和保障对无法登记领证的同性恋人来说,也算是得到了法律的认可,一个红戳扣下去,能让他们感受到被彼此拥有的实感。
走出公证处大门的那一刻,这世界的一切看起来都和谐了,姜惩让宋玉祗先自己几步走下阶梯,然后一步跳到那人背上,嬉笑打闹着,将这极具意义的一天刻在了记忆里。
“走,带你去个地方,明天就是婚礼了,有一件事必须今天做完。”
“又要给我什么惊喜,说来惭愧,一直是你给我惊喜,我却似乎没什么好给你的。”
宋玉祗在他嘴角点了点,“你肯屈尊跟我在一起,永远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惊喜。”
“就你嘴甜。”
宋玉祗把姜惩裹严实了塞进车里带走,在市中心一间极具特色的店门口停了下来,姜惩对着门口花花绿绿的鬼画符看了半天都没瞧出什么门道,“哎,宋二公子,这儿是干嘛的,不会刚公证完就要把我给卖了吧?”
“把你卖了,我上哪儿找这么好的媳妇儿去。”宋玉祗贴了贴姜惩的鼻尖,“才在外面站这么一会儿就冻红了,快进去暖和一下。”
推开门,一股暖气扑面而来,在冷热交替的风口,姜惩很没形象的打了个喷嚏,宋玉祗把他推进了门,埋怨道:“澜,店里的暖气不要开这么大,外面很冷,容易生病。”
“我听说了,你娶了个病美人,三天两头就风寒咳嗽,可不好伺候。”人还没到,声音先幽幽飘了过来,桌沿边叠着一双纹着各式复杂花纹的胳膊,连手指上也绘满了图案,戴着各种造型夸张的戒指,总之看起来就是那种会打架斗殴,应该三天两头就得进局子冷静几天的类型。
姜惩的职业病一犯就想过去盘问一下这可疑的“闲散”人员,走近了才看到一张年轻又清秀的脸慢慢枕了上来,不施脂粉的样子跟满身的刺青相配很是违和。
“别乱说,他最近受了伤,抵抗力有点儿差,过些日子就会恢复,只是这段日子不大好过,你理解一下。”
宋玉祗在乱七八糟的工作台上翻出空调遥控器,把温度调低了些,那人又是一脸苦相,“可是冷了我也是要生病的,你这狗男人……”
姜惩愣了愣,放眼望去,整间工作室都布置成了暗黑的朋克风,门框上还挂着一大一小两个骷髅,摇摇欲坠的下颌骨上搭着条漆黑的蛇,看着都瘆得慌,“这什么地方,白骨精的老巢?”
“是好孩子一定不会来的地方。”叫澜的年轻人两手撑着下巴望着姜惩,毫不掩饰他赤/裸/裸的眼神,“小公子,你媳妇儿长得可真帅啊,要不你走吧,我跟他睡两觉……”
话音未落,宋玉祗就按住了澜的脑袋,似笑非笑地盯着他:“敢打他的注意,你是真不要命啊……”
“不不不,我刚说胡话来着……怪了,那你把他送我这儿来做什么,难不成是想给他……”对上了宋玉祗杀人的眼神,澜赶紧捂住了嘴。
宋玉祗给姜惩解释道:“他叫楚澜,是我一个远房表亲家的孩子,对做生意没兴趣,就喜欢玩这些家长看来不三不四的东西。”
姜惩小声嘟囔:“在我看来也不怎么正经……你是找我来给孩子上堂课,让他好好回去继承家业吗?”
宋玉祗“噗嗤”一声笑了,“想什么呢。”他从楚澜手里接过酒精棉片,擦了擦无名指,在姜惩嘴角蹭了蹭,那人刚要开口说些什么,他便顺势把手指插了进去,顶着姜惩的下巴,想在皮肤上留下牙印,没想到那人却舍不得咬,一直跟他较着劲儿。
“还记得之前就说过要在手上纹一对齿痕做戒指,我还没忘呢。”
姜惩含糊不清道:“你还当真了,我那是开玩笑的。”
“当然,你的身上已经有了我的痕迹,我也想你给我留下点儿什么。”宋玉祗温热的掌心覆着姜惩颈后狰狞的疤痕,即使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淡化了不少,但那伤是怎么留下的,他们都记忆犹新。
“要纹就纹对戒,谁都别想跑。”
楚澜拧着纹身针凑过来,目光在两人身上逡巡着,“就我哥这样,他怕是恨不得把你的吻痕都刺在身上,走哪儿都跟人显摆一下。”
“那倒不至于,”宋玉祗看似一本正经道,“你嫂子热情,吻痕少不了,不如你把我背后的抓痕也刺了,不然他总是赖账,不承认我技术……”
姜惩狠狠捶了几下他的大腿,瞪眼道:“当着孩子的面说什么呢!”
“你可别把他当孩子,他睡过的男人能从这儿排到花溪分局,这方面经验一点儿都不比你我少。”
楚澜笑眯眯地贴了贴姜惩,“要不要我传授点儿经验给你,就算是我哥这样不懂情趣的木头也遭不住夜夜腿软,有助于促进夫夫感情哦~”
“胡说,”姜惩嗔道,然后看向了宋玉祗,忍不住笑道:“他可不是不懂情趣,他只是太懂我了。”
楚澜嘟了嘟嘴,一言不发戴上口罩,照着他们留下的齿痕,一针一针在两人无名指上刺下了他们对彼此爱的见证,所经历的一切都沉淀在色泽中,化作无法磨灭的誓言,刻入肌骨。
“这是我最得意的作品了,快让我拍个照。”楚澜拿出拍立得,将两人的手十指相扣挽在一起,将这一刻永远定格下来,成了他们婚前最后的回忆。
在相纸独特的滤镜衬托下,两人的手青筋微凸,修长匀称,格外白皙,与那独特的“婚戒”相配,成了幅极美的画。
宋玉祗迫不及待把照片发在朋友圈,配文是:“预热的彩蛋。”转头就被高进截图发进了市局大群,即刻引来众人围观。
后勤小苗毫不注意形象地发出了一连串“啊啊啊啊啊啊!!”的尖叫:“我的男神终于和男嘉宾牵手成功了,他们好甜,我好酸,祝长长久久百年好合!”
白饺饺迅速回复:“那我祝早生贵子!!”
周密发了条语音,忍不住问:“这两人婚假打算放多久?高局,千万别放他们到处乱跑,这俩人心野,出去了就回不来了!”
高进幽幽回道:“现在人还在布加勒斯特的你有什么资格说他们……”
周密:“……”
隔着屏幕,他们都能猜到狄箴敲键盘的时候有多激动用力:“姜哥和宋小公子明儿个就要结婚了!我不满足于看图,能不能给我来点实在的!!”一群人跟着他起哄。
应狄箴的需求,第二天一大清早,穿着一身西装的姜惩就坐在了支队办公室里,伸出纹着齿痕的手指,实实在在地炫耀了一把自己的“结婚证”,把一众小姑娘看得脸红心跳,恨不得当场让他跟不知所踪的另一位男主角亲一个。
狄箴在旁捧着姜惩的手,口水都快流到了他手心里,“说起来,今儿个不是你跟小公子大婚的日子嘛,你这都打扮得人模狗样的了,不去教堂,怎么跑市局来了,不会是专门让我们羡慕一下的吧?”他顺便戳了戳那人只有装逼的时候才会戴的金边眼镜。
要不是姜惩平时上班也打扮得跟孔雀开屏似的,众人还真就看不习惯,不过这会儿倒觉着毫无违和感了,因此隔壁的几个警察都没看明白这位新郎官一大早驾临市局是为了什么。
“你这话说的,我是那么不着调的人吗?”
狄箴犹豫了一下,非常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然后在生命安全和良知之间选择了后者,重重点了点头,白饺饺忙从身后拍了拍他,在他耳边小声道:“狄哥,新娘子都是要从娘家出发被接走的,对姜哥来说,市局就是他的家呀。”
狄箴恍然大悟,“啊,这么回事儿……”
姜惩一瞥站姿奇怪的狄箴,“……你怎么回事,伤还没好?前段时间不是都活蹦乱跳的了么,又和歹徒拼命了?”
“嗐,哪儿啊。”狄箴推开了一群不知名情况的吃瓜群众,小声道:“昨晚凯尔带着他的兄弟们特意来雁息参加你的婚礼,那个叫维恩的狙/击手不知怎么找到了我家,非要跟我喝一场,我就跟他喝了……今早起来的时候头不疼,就那儿疼,我问他是怎么回事,他说我是昨晚喝多了自己坐酒瓶子上了,怪了,我好像也没喝多少啊,怎么就断片了……”
姜惩的脸色顿时黑了,他抓着狄箴追问:“维恩?你醒来的时候他在哪儿?”
“在我家……噢噢,在我旁边,不过我俩都不在床上,就是喝多了在地毯上打了个地铺……”说着说着狄箴自己的脸也绿了,“……我靠,姜哥,不会吧,我我我……”
姜惩狠狠推开狄箴,在他后腰上“啪”的拍了一下,后者“嗷”的惨叫一声。
“狄怀英,我看你是废了,收拾收拾准备入宫,去势吧。”
狄箴还没来得及解释,外面就吵了起来,被簇拥着的宋玉祗一露面,全场都爆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小苗和白饺饺带头拍照,个个都要抢这足以载入史册的一幕的头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