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想那话里提到的母亲。
当年是母亲不同意,自己才没被抱回朱家。她为什么不同意呢?
为什么要坚持自己养孩子?明明已经有了大笔钱财傍身,把孩子丢给不负责任的丈夫,自己一走了之不好吗?
大概在那时,她对自己的孩子,也有一点点爱存在吧。只是因为那点爱太少,过早地在生活的苦难里搓磨干净了而已。
愣神的功夫,车子已经停在了医院门口。保镖先一步下车,弯腰替他打开车门,手掌在门上微微垫着,十足恭敬的姿态。“老先生让我向您转达,您的要求他会满足,但也请您尽快履行和他的约定。”
朱镜辞的脸色冷了下来:“你回去告诉他,我说过的话自然不会忘,不需要他来催我。”
“老先生也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毕竟您在国内多呆一天,就多一份危险。”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让他收好那些小心思,管好自己那几条狗再说。”
“您至少要给我一个时间,我回去也好向老先生交差。”
朱镜辞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医院大楼,眼中的水光闪了一瞬就被他藏了起来,声音低低地开口,“再等等,至少……让我再看看他,看他醒过来。”
朱镜辞接到电话的时候,刚刚走进一楼的门诊大厅里。铃声刺耳,他颤着手指,滑了几次才点开接听。白薇在电话那头,声音带着哭过的闷涩,她说手术已经结束了,可江忱予还没有醒,被直接推进了icu。
手机砸在大理石地板上,啪地一声响。朱镜辞愣愣地维持着接电话的姿势。白薇在电话里说的每一个字他都能听懂,可连在一起却不明白。他站在人群熙攘的大厅里,外面是烈日炎炎,他却觉得浑身发冷。
身后行色匆匆的人路过,蹭过他的肩膀,那人怀里的小孩子猛地哭起来,哭声尖利,他才如梦初醒一般,弯腰拣起地上的手机,慌乱地跑到旁边电梯处按了按钮,抬头看了一眼,发现电梯显示还在十楼。转头冲进旁边的楼梯间。
他拼命地往上爬,一步跨三个阶梯。一边爬,一边小声地念叨,“没关系的,做手术没醒很正常的,对不对,很多人做手术都会进icu的,只是睡一觉,麻药过去了就会醒的,肯定会的。”
他颤抖着声音,一次次安慰自己,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不敢去想别的,只有一个念头,要马上见到江忱予,要马上看到这个人才可以。
江父和白薇守在icu门口,听医生在交代事项。白薇已经哭了半日了,浑身没什么力气,踉踉跄跄地站不稳,被江父扶着肩膀。她前半辈子家庭幸福,丈夫温柔,儿子懂事,从来没为生活操心过。陡然出了这样的事故,只觉得六神无主,天几乎要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