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吃不吃

一出屋子,恍如劫后余生。

他们再一次陷入冷战期,连粗神经的赵弈都感觉到自家公子和夫人之间的不对劲。公子对夫人视而不见,夫人也对公子不理不睬。

陶儿看在眼里,愁在心里。前两天她还想着夫人和公子越发亲近,家里说不定很快会有小主子。如今她哪里还敢想什么小主子,只盼着夫人和公子能和好如初。

主子们的情绪总是很能感染下人,小河不安地问陶儿,家里是不是出事了。陶儿安慰他说没有事,他并不是很信。干起活来越发卖力,生怕姜麓不要他。

姜麓打定主意晾一晾秦彦,该干什么干什么。她照旧天天做饭,变着花样弄吃的。只是她越是做得好吃,其他人越是吃得胆颤心惊。

阮太傅爱吃点心,她饭后都会给他送去。

阮德说殿下在和大人说话,她便站在房门外等。房内的声音继续继续,听得不是很清楚。她往前几步,大大方方的偷听。

秦彦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他说:“我已是一介庶人,她跟着我只有吃苦受累的份,我心中实在是愧疚。当初成亲太过仓促,既未循婚聘仪程也没有大礼贺仪,若让我此时稀里糊涂与她圆房,我做不到。我想待日后形势好转再补她一个大婚之礼,名正言顺地再次娶她为妻,到时一切水到渠成,才不算辱没她。”

房内应是一阵沉默,好半天她才听到阮太傅说了一句殿下仁厚。

姜麓没有想到他说出那番话来,她一直当他是一个青春期的孩子,把他放在与她之前所教过的学生同等的位置。即使他曾经是太子之尊,即使他比她的学生更有气势更复杂,她依然将他当成一个学生看待。

而今他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发现自己之前对他的认知不够。他的担当和他的责任感非一般的青少年能比,他的思想和城府更是让同龄人望尘莫及。

就冲他说的的话,她决定主动破冰。破冰行动在夜黑风高之时,其实也就是天黑之后。她特意拿了一本书,装作向他请教的样子。

骄矜的少年看都不看她一眼,视她如空气。

她磨着牙,“你差不多得了,还有完没完?”

他这才正眼看她,眼神冰冷,“你这是示好的态度?”

姜麓忍着气,“我哪里不是示好的态度,我都低三下四来问你问题,我的姿态摆得还不够低吗?”

“那你说,你错哪了?”

反了天了。

她还能被他将一军。

“我错在不应该太在意你,我错在不应该事事为你着想。”

他别过脸又不看她,她分明没有半点忏悔之意。还在狡辩说在意他为他着想,根本就是嫌他小。

怪不得说要给他吃鸡子,她好不知羞。

姜麓若知道他在想什么,必会大喊一声冤枉。小不小的她亲眼所见,她不可能违心贬低。她说的小真的只是他的年纪,年纪才是硬伤。

她一屁股坐到炕沿,准备和他好好谈一谈。

“起来!”他眸光一沉,“男女授受不清,你怎么能随意坐到男子的床边。”

“我今天累了一天,就让我坐一会嘛。”她撒着娇,不若然看到刚才还冷着脸的少年像火烧一般。

秦彦咬牙切齿,“不知羞!”

“我知羞干什么,我知你就行了。”她笑得讨好,“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其实你真的误会我的意思。”

误会不误会的,他分的清。

他又不说话了。

姜麓忽然一声叹息,“你知不知道我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刮风下雨的天我都要出去放牛,常常像水里泡过的一般,破衣烂衫都能拧出半盆水来。”

秦彦垂着眸,明知她故意博取同情,却还是不由紧握双拳。不管她现在的性子多么强悍,脾气多么不讨人喜欢,一想到她曾受过那样的罪,他心里百般不是滋味。明明是国公府的嫡女,却在认回后不得双亲喜欢。如果换成别人,只怕做不到她如今的豁达开朗。

姜麓又道:“我身体自小没能好好调理,女人家的那些忌讳也没有长辈认真教过我。月事来的那些天,我还是要出去放牛,每天夜里都疼到满地打滚。我听村里的老人说,姑娘家疼成这样的必是宫寒之体。如果早早结婚生子只怕身体亏损得更厉害,注定活不长久。”

气氛古怪至极,秦彦一张玉面冷得吓人。

他突然下床,拉着她往外走。

“干什么?”她大惊。

“我带你去看郎中。”

这小子,性子真急。

姜麓忙道:“你先别急,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我听那些老人说,越是亏虚的身体越不是着急进补。”

他停下来,“你又不是大夫,你怎么知道如何调理?”

“我又不傻,我早就看过郎中了,平日里也注意用一些药材煮汤喝。”在第一次到镇子买东西时,她就去过医馆了。

“真的?”

“真的。”

姜麓暗道,她又不是脑子有坑,怎么可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这小子的反应还算令人满意,不枉她这些天好吃好喝的侍候着。

她与比自己高了不止一头的少年对视,没多久脖子发酸。

“你坐下来说话,我脖子仰得疼。”

秦彦依言,坐下来。

他如此配合,不难看出他气已消。

姜麓长松一口气,问:“你不生我气了吧?”

少年别过脸,一副不想看到她的样子。

即使他还摆着臭脸,她也知道他应该消气了。当下暗道,不愧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生,生气的样子都别有一番美感。

“那我们就把此事揭过,以后谁也不提,好不好?”

他冷哼一声,没有回答。姜麓笑得讨好,不计较他的德行。他既然不反对,那么她就当他同意了。

少年一张神颜似冰玉雕成,那微鼓的双颊显示出勃勃生机。她一时手痒,摸了一把他的脸,还轻轻捏了捏他的面颊。

“乖,真听话。”

秦彦错愕地看着她。

这个女人…竟敢轻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