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园林中,料峭春风吹起两人的发丝,但他们一站一跪,纵使狂风急骤,黑发始终无法交缠。

有红绸被风卷起,飞过两人眼前,可没有人在意。此时此刻,他们的眼里只有彼此。

恍惚间,天色似是更暗了一些,令这一幕显得有几分悲凉。

虞芝忽地想起,这人原是天道啊。

一开始,她只是想杀了他罢了。

可世事无常,到了最后,她也只是弄脏了他。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谢朝兮的眼睛。这双眼睛蒙着层雾,早已不复初见时的那般干净澄澈,里面满是伤痕。不论深浅,每一道,都是她亲手划上去的。

“外门见到你时,我想,这双眼睛可真好看,这身脊骨可真挺直,这人应当是永远也不会求人的。”虞芝忽然开口,她的声音虚无,似是穿透这双眼,看到了过去,“只是现在,谢朝兮,你太普通了。”

没有一点傲气。

没有一点——身为天道的样子。

“谢朝兮,你还不明白吗?过去种种,不过是我在逗你玩,讨个乐子罢了。与你折腾这么些日子,我早腻味了。从今往后,就当我从没有救过你,你爱师兄弟间亲和友爱就回太清宗,爱普渡众生就去五蕴寺,总而言之——别再来烦我了。”

虞芝转过身,染血的粉色裙摆在空中划过一个凌厉的弧度,声音锋利淬冰,将听者的耳廓割开,刺进对方的柔软血肉里。

谢朝兮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他的十指陷入柔软的泥土之中,有花瓣凋落他的手背。

他唤出虞芝的名姓:“虞芝,你有心吗?”

他语气平淡,继续道:“你说,你要做我心中唯一要紧的。可如今,你要将我体内这唯一跳动的血肉带走。”

说到这里,他的音调有几分颤抖:“若是你当真有心,你为何不知晓,剜心之苦,会有多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