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的记忆开始撕扯他的肉体,甚至于将魂魄都折腾得七零八落,他从里面捡起了喜怒与担忧,恐惧与沉醉。
他想起尚未走上太清宗之时,曾救过一个失足落水的孩童。
那孩子扑腾着四肢,无论如何也触不到岸,甚至连呼救的叫喊都被涌进口鼻的水花扑灭。救人之际,他没有一点迟疑,却在好不容易将那孩子抱在怀里之时,被对方胡乱挥舞的四肢打得下沉,呛了好几口水。
纵然之后他将孩子平安救下,那溺水的感觉却始终留在他的身体里,他的记忆中。
谢朝兮的呼吸急促起来,他只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那个落水的孩童,比那孩子更绝望的是,他不仅无法张口求救,甚至连四肢都僵硬如石,动弹不得。
往他的生命之中注入光的那个人走了,甚至在临走之前,她还要亲手捂住那道缺口,告诉他。
——那是他自以为的光。
她只是闲来无事,把玩手里的丝线,谁能知晓,那能顷刻间取人性命的银质细线,会被看做一缕光。
怪她么?
不怪她么?
谢朝兮想不明白,他甚至无法明白,他为虞芝做了这么多,为何她仍将自己抛下。
身边除了尸体便是枯枝败叶,分明是温暖的春,却如坠寒冬。
浓郁的血腥气他都再嗅不出来,一双眼睛干涩生疼,四肢百骸起伏延绵着无休无止的痛,自胸口永不停歇。
天色渐暗,皎白的一轮弯月出现在穹顶。
两端如钩,狠狠插进夜幕之中,淌出粘稠的阴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