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就如同程丹若所言,曹次辅开口了:“哪有这样的道理,天子之母,理应为皇太后。”
恭妃精神微振,努力记住曹次辅的脸。
“天子之母为皇太后?”匡尚书却唱反调,“那天子祖母又当如何?”
曹次辅迟疑一刹,建议道:“太后既是亲生祖母,自然该是太皇太后了。”
他们一唱一和,谁看不出来?靖海侯道:“太后为本生太后,另当别论,皇贵妃为天子之母,无可争议。”
安陆侯附议。
但匡尚书又说,嫡庶有别,谢皇后早逝也该是皇太后,如果皇贵妃为皇太后,谢皇后该如何追封?
靖海侯道:“为先后上尊号就是了。”
薛尚书表示,此事有先例,嫡母加尊号,生母仅为皇太后,以别嫡庶。
他们在下面争来争去,听得恭妃烦闷不已。不过,程丹若提醒在前,她也算明白了,自己肯定能当上太后,只是下面的人想让这事看起来不容易。
果然,争了一刻钟,杨首辅开口:“天子之母当为皇太后,只是太后尚在,不追封也说不过去,依皇贵妃之见,为太皇太后如何?”
恭妃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本宫久居深宫,不理朝务,有一事不解——陛下封太后为本生太后,为何不循陛下旨意?”
杨首辅不亏久经宦海,面不改色道:“此乃加封,就如娘娘为恭妃,却可为皇太后一般。”
若非提前点明关窍,恭妃差点就信了,她刚想说话,却听杨首辅话锋一转:“不过,娘娘之意也有道理,本生太后可效仿旧例,为帝太太后。”
恭妃从未听过这称呼,一时不知是何等级,顿住不言。
杨首辅一副已然退让的口气,勉为其难地问:“皇贵妃意下如何?”
恭妃扫向群臣,却发现没有一个人帮她,全都是作壁上观。她想求助于靖海侯和谢玄英,却怕开口露怯,叫人小瞧了,只好硬着头皮道:“就如首辅所言。”
话一出口,帘后的群臣就不约而同地瞥了她眼。
太过默契的动作,仿佛异口同声的嘲笑,令恭妃顿时心跳加速,脸色煞白。
杨首辅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继续道:“还有一事,陛下丧仪须由命妇于西华门哭临,宁国夫人为外命妇之首,届时就由她令众命妇哭临,娘娘以为如何?”
这乍听是好事,可外命妇哭临要好几天,有的是法子绊住她。
她一旦不能脱身,就会失去先机,一步步落于下风。
当然,恭妃没有想到这一茬,她只是忖度着,程丹若不在宫里,如果太后有什么幺蛾子,自己独木难支。
“不是还有安国夫人吗?”她私心里也想和贵妃卖个好,“请安国夫人,还有靖海侯夫人为首吧。”
对,没错,她也需要示好靖海侯,这么说应该可以。
果然,靖海侯立即感激道:“谨遵娘娘旨意。”
恭妃稍稍安心。
这时候,杨首辅终于露出不满之色,指责道:“宫禁门卫非是儿戏,皇贵妃常留命妇在宫中,于礼不合。”
他一板一眼道,“娘娘有事,随时传命妇入宫觐见便是,这般纵容亲眷,视大内关防为儿戏,怎能为六宫表率,母仪天下?”
恭妃不免愕然,这事有这么严重吗?虽然她也听过宠妃纵容家眷,占田霸宅,无恶不作,引来御史弹劾。可程丹若只是留在宫里,何至于此?
“娘娘几曾见过安国夫人留宿内闱?”杨首辅趁热打铁,步步紧逼。
匡尚书随后跟上,肃然道:“陛下驾崩,宫防更该戒严,娘娘为天子母,当以身作则,方能安定内外,令朝野信服。”
曹次辅点点头,扮演好人的角色:“宁国夫人素来贤良知礼,定不会让令娘娘为难。”
蔡都御史对程丹若并无恶感,可权力之争你死我活,他既然是杨首辅的人,当然要和自家人站统一战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