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力之下,动脉血喷射而出,将半个车厢和车顶全部染红,好像一场红雨。
谢玄英拽住尸体的后领,将他重重扔出骡车。
顾不得询问安慰,他跳下车,勒令紫苏和张妈妈:“上车去。”
两人瑟瑟发抖,进了车,又被满室鲜血镇住。
“呕。”紫苏想吐,用力捂住嘴。
晏鸿之看看她们,叹了声,拿起手边的薄斗篷:“程姑娘披上吧。”
“多谢您。”程丹若腰间冷飕飕的,没有假客气,立刻裹上斗篷。这本是谢玄英的,初秋风冷,柏木怕他着凉,专门提前备下。
结果少年心热,初秋的风算什么,倒是快到海边时,怕晏鸿之吹了海风犯病,解了斗篷,非要老师披上。
谁想晏鸿之没用上,倒是为程丹若提供了方便。
外头,战斗还在继续。
谢玄英憋着满肚子火气,初次上阵的生涩感也褪去了,行事自有章法。他心知护卫以自己的安危为先,便不着急冲锋陷阵,叫他们围拢在车边,又吩咐小厮、管事,拾起路边的石头土块丢过去,避免贼寇近身。
最后,他退回到骡车旁,道:“蓝色包袱里有个匣子,取来给我。”
车里的人惊魂不定,翻找半天也不见,却是程丹若眼尖瞧见了,解开包袱皮,把匣子递过去。
谢玄英打开匣子,取出一柄狭长的金属管子,竟然是火铳。
他打开匣子的底格,拿出油纸包好的弹丸,小心填装,之后却不用,藏于怀中不露,继续持剑。
护卫们见他在后方较为安全,也逐渐放开手脚,拼命厮杀。
但倭寇的人数总是较己方更多,护卫们纷纷负伤,不敌后退:“公子,你同子真先生先走。”
“走什么走,二十来个贼子,我便落荒而逃?”谢玄英冷笑,“今天要么你我都死在这里,要么他们都死在这里。”
他扫过众人,道:“杀一人,我赏百两。”
背水一战,重赏匹夫,无论何时都是提升士气的好办法。护卫们不管心里头怎么想,见他不肯走,自然只有奋战的份儿。
又过去一炷香,所有人的体力都大幅度下降,动作也僵缓起来。
“撤到我身后来。”他取出火铳,点燃火门,对准了同样精疲力竭的倭寇。
他们竟然识货,为首的一个立即道:“小心!”
晚了。
铅弹齐发,迸射的火星燎开,离得近的几个倭寇,不是手臂炸得血肉横飞,就是胸口出现多个血洞,无比凄惨。
剩余的人终于露出惧色,连滚带爬地想逃离。
谢玄英一马当先,持剑追了上去。
他人高腿长,步子本就比矮小的倭寇大,又刻意保存体力,没几步便追到他们背后,一剑刺穿胸膛。
士气一泄,真如砍瓜切菜,几下便收割走一条人命。
只有三个经验丰富的,眼看不好,马上钻进茂密的林子。
林中地形复杂,又不知是否有人埋伏接应,谢玄英不敢追击,愤愤止步。
“公子……”为首的护卫捂着手臂,冷汗涔涔,“穷寇莫追啊。”
谢玄英深吸口气,忍下怒气,扭头返回:“看看有没有活口,给我把事情问个清楚。”
“是。”仍然是恭敬的声音,却比方才多了明显的敬重。
谢玄英呼出口气,疾步走到车边:“老师,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
“听你的。”晏鸿之对学生十分信任。
程丹若掀开帘子,问:“有没有重伤的,我马上处理一下。”
谢玄英问:“你会治外伤?”
“我最擅长这个。”她的视线落到几个浑身鲜血的护卫身上,“不会耽误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