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巴垂到他颈边,“因为据他们说老谭死相很可怖,我想象不到要如何面对那样可怖的他。”
人形尚且如此,化成鬼了……
不对。应该说她根本不信老谭会变作鬼,他该是最最谪仙般的人,哪怕死,也是弃世登仙。
顾岐安却不以为然,“昭昭,你要勇敢面对亲人的离去。说白了,我们都是肉体凡胎,死了也没谁比谁高贵的道理,只有一抔黄土。
一抔没有温度、没有记忆、没有感情的黄土。”
轮到他也是如是来自洽老爷子的亡故。说再多恩怨是非,也比不过一句“死了”掷地有声。
人没了就是没了。
这几日属遥遥哭得最凶。小妮子第一次经历死别,哪怕受爷爷不少偏待,但人当真走了,她总有一股子难以名状的悲戚。
从前总是恶狠狠地发愿,下辈子托生个公正人家,再不要给他当孙女。事已至此,倒觉得这辈子的亲缘还没叙够呢。
人真是好奇怪……
顾岐安开解老幺,有什么好奇怪的?这辈子的事续不到下辈子去,祖孙缘尽了,你给他送终到底,也是我们功德圆满。
像他迎接你的到来,你也该饯别他的往生。
半条巷子的脚程,一个没脚一个“瘸腿”,硬是走了半个钟头才归。
归来的时候,秋妈正坐在小马扎上,细细地缝制孝章。
这些细活她都坚持纯手工,好比坚持守灵到出葬那样。即便没个正经由头与名分,老爷子至死也没来得及许她什么,除了遗嘱上的真金白银,娘姨终究还是娘姨。
但她没所谓,本来也不图那个虚名,“拿我的二十来年去比他和老夫人那一辈子,不要太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