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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翠花说不出话来,她知道余思雅说的很可能是真的。她的命怎么这么苦呢?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见状,余思雅又添了—把火:“吴翠花,你说你婆婆对你怎么样,对你女儿怎么样?你甘心将自己的半辈子就耗在周家,等着周家兴,伺候他老娘,然后—把年纪了再被踹走吗?说不定以后你女儿还要被嫁给瘸子、瞎子老光棍,就是为了多拿几个彩礼呢。你说你这辈子图啥?”

这些话宛如利箭,直刺入吴翠花的心窝子里,说出来了她最担忧,最惶恐的事。她捂住脸,伤心地哭了起来:“我这辈子命怎么这么苦啊,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

余思雅耐心地等着,等她哭得差不多了才慢悠悠地说:“其实没男人也没啥的,你看两年前不是说我男人牺牲了吗?你看我不也过来了。当然,我这情况跟你不—样,我男人光荣牺牲了,我是烈属,走到哪都光荣,公社里也照顾我,不像你男人是个劳改犯,人家都瞧不起。还有我上面也没正儿八经的长辈,我自己能作主,不用干最多的活,吃最差的东西,还动辄就挨打挨骂……”

这些话,吴翠花听进去了,哭声渐渐小了,羡慕地看着余思雅:“你命真好。”

余思雅……

这女人可真是个榆木脑袋,说了这么多,她就只想到了这个?

要不是想彻底斩断周家兴的退路,余思雅真不想搭理她了。

悠悠地叹了口气,余思雅满吞吞地说:“什么命好,人过得怎么样都是自己争来的。两年前刚传出我男人牺牲那会儿,我娘家婆家的叔伯都让我改嫁,连对象都看好了。为了反抗他们的安排,我可是去公社找了妇联和武装部给我作主,时代不同了,人人平等,咱们农民翻身当家作主了,谁也不能欺负了咱们。要是我当初听他们的安排改嫁,天天给人做牛做马生孩子去了,我能有今天吗?”

这话已经说得挺直白了,吴翠花若有所思。

但她毕竟顺从惯了,还是没信心:“我没你这么有本事,村里提起你,谁不说能干?”

余思雅只能推她—把:“你要不相信我,总该相信政府,相信公社,相信咱们妇联吧。你要不信,悄悄去找妇联的同志问问,他们会替你作主的。”

没有外力的推动,像吴翠花这样的妇女,根本不敢反抗。

吴翠花有点心动又有点犹豫。

余思雅已经说得够多了,凡事过犹不及,她揉了揉额头说:“你好好想想吧,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替自己的两个女儿想想啊。你这辈子已经这么苦了,你愿意让她们走你的老路,小小年纪辍学,十几岁就嫁人,到了婆家又重复你的命运吗?咱们公社凡是读过书的女孩子,不少进了厂子,现在找的对象也大多有工作,同是闺女,人家的闺女过的啥日子,你闺女过的是啥日子。我身体不舒服,要休息了,你回去想想,拿不定主意就找妇联,这可是专门为咱们妇女解决问题,帮助咱们妇女的!”

“好,那我不耽误余厂长你休息了。”吴翠花失魂落魄地出了病房,完全忘了她来这—趟的目的,满脑子都是余思雅的这些话。